通便静观其变,林鹿收好腰牌,决计走一步看一步,眼下正是搏得信任的关键时刻,万不可让纪修予起疑。
不然阿娘就白死了。
此时林鹿并没有被“天降馅饼”冲昏头脑,甚至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借机查清阿娘这些年在做什么,为什么如此行事,十余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最重要的——阿娘与她从前绝口不提的林鹿的父亲,究竟会是何人?
林鹿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双亲绝非常人,否则阿娘不会铤而走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重创朝廷。
朝廷?与朝廷作对,阿娘的仇人是皇帝、王侯将相、还是整个大周?
想到此处,林鹿眸光一黯,恨意笼上心头,压得他不得不轻出了口气。
虽已起意,可若要落到现实,林鹿还真不知如何实践。
他大可以借沈行舟的身份行方便,但他仅动了念头便作罢——不合适。
沈行舟人微言轻,背后势力不足以支撑他登上王位,况且……就他本人那个性子,又明显对那个位置的兴趣不大,并不是适合利用的最佳人选。
“少主,到了。”正当林鹿愈发困扰,马车渐停,轿外响起秦惇的声音。
车帘一路垂放,林鹿也就没能提前发现,悦宵楼左右商户皆被清空,同时围有众多锦衣卫严防把守。
一下车,入目连个看热闹平头百姓的影子都见不到,向远眺去,半条街都被东厂番子封锁起来,很难想象这与往日辉煌盛景的烁金街是同一地界。
秦惇走在前面带路,低声向林鹿道:“启禀少主,昨日将老鸨带回厂狱后不久,此楼内藏的无数刺客高手,趁弟兄们尚未形成合围,从各层破窗而出、四散奔逃,反应过来再去追已来不及。”
“所以眼睁睁看着案犯逃走?”林鹿语带奚落,“难怪督主需要我来帮他,原来是养了一帮办事不力的废物。”
“少、少主有所不知……”秦惇连忙将腰弯得更低,没想到这小太监看着年纪不大、面相柔善,以为与前几个宠儿没甚区别,谁知得了实权就是不一样,说话时似笑非笑的语气简直就像纪修予的翻版。
“楼内宾客众多,大多是些达官显贵,”秦惇擦了擦额角的汗,觑着林鹿神色说道:“当时一乱,那些大人吓得一齐往门外挤,廊道、楼梯上都是人,这还哪敢妄为行事,冲撞了贵人咱们开罪不起呀……”
林鹿斜睨他一眼,“东厂办事,谁敢不从?找这许多借口,不过是你软弱无能。”
秦惇听出林鹿是在给他下马威,再正当的理由也会被他角度刁钻地怼回去,便不敢再以轻视的心态揣度这位东厂少主,低了头称是,不再出言开脱。
说话间,两人穿过大堂来到后院。
不过秦惇所言非虚,在那种情况下,饶是东厂再跋扈,也不敢在人手不足时师出无名地冒犯如此人数众多,且不知背景深浅的达官显贵。
林鹿当然清楚,他就是要铩铩秦惇的威风——见面对视的眼神不加掩饰,这世道哪里不以强者为尊,若不在一开始就驯服,日后保不齐会给你使绊子。
后院里收容着不少绑着双手的百姓,男女老少皆有,从外貌判断,庖厨、杂役、女姬等与所谓“银月”无关的均在此处了。
“可看清逃走的刺客都是什么人?”林鹿问。
“衣着打扮与院中人无异。”
“督主说的后事是什么?”林鹿的目光扫过院中众人,只见他们全都吓破了胆似的,面色发灰、瑟瑟而抖,无不低头躲避着他的盯视。
“噢,也没什么,督主说将这些人交给少主处理。”秦惇听林鹿语气恢复,也跟着放松下来,“是再接着拷问,还是灭口绝后患,一切听凭少主指示。”
“此案同时也交由少主负责,今后还需少主费心追查银月外逃刺客等事宜。”秦惇补充。
“银月,到底是什么?”林鹿终于风轻云淡地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秦惇面上浮现一瞬间的困惑,显然也对这个问题一知半解,但还是老实答道:“……回禀少主,银月是以悦宵楼为据点的一伙杀手,上头消息说是,近年多起官员贵胄身死的案件皆与他们有关。”
“但要问具体情况……属下也不得而知,您也瞧见,他们将不会武功的留下就逃了,之前审过几个,口风紧得很,还是在亲娘面前对闺女动刑才撬开那女人的嘴。”
“不过说出来的也都是些皮毛,银月内部的机密,诸如人员、身份、动机等仍未查清。”
林鹿有意寻了一圈,院中人群里并没有秦惇口中母女的身影。
“我知道了,”林鹿点点头,轻抬下巴点了点人群方向,“还有其他人吗?”
“全在这,”秦惇顺从回道,“噢,死的几个已经拖去喂狗了,接下来要做什么,谨遵少主谕令。”
第35章 大胆刁民
穿堂而过的风无声拂过, 本是清新宜人的晨息,林鹿却莫名闻出些血气。
秦惇默立一旁,等待林鹿做出决断。
院中人如同待宰羔羊般相互挨挤在一起, 连个祈求活命的眼神都不敢投向林鹿,均的垂肩缩膀, 生怕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黑衣人注意到自己。
林鹿最后看了一眼, 转身朝屋内走去, 秦惇见状赶紧跟上。
正当两人先后转过身, 变故在这时陡然发生。
——人群中悄无声息冲出一人, 没有不忿的怒吼,没有叫屈的呵骂,只有鞋底踏地的哒哒声, 径直朝林鹿所在方向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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