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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什么去了?”纪修予手中翻着一本册子, 随口问道。

  “找沈行舟。”林鹿如实回答,补充一句:“昨夜歇在他屋里。”

  纪修予对这个名字并不意外, 长眉一挑, 意味深长地道:“鹿儿喜欢男子?”

  林鹿没吭声, 依旧垂着眼睫。

  “沈行舟行六, 资质平平, 前五个哪个不比他更有出息?”纪修予笑着在林鹿头顶揉了一把,“鹿儿若喜欢,大可以寻得更好的。”

  好似林鹿看中的是个带有瑕疵的物件, 而非站队某位皇子。

  按理说, 以其职能的关键性,司礼监太监绝不允许与哪派哪党走得过近,更遑论权势中心的皇子殿下了。

  宣乐帝上了年纪后耽于享乐,但朝中不乏忠君之辈,内宦部门又确无实权, 一朝在位,沈延手中总归是攥着绳子的,另一头拴的自然是为他专务的四司八局十二监。

  纪修予自己都时常避嫌——这也是他深得圣心的原因之一——却并不对林鹿此举做约束, 沈行舟作为帝王子嗣的口碑可想而知。

  “我就要他。”林鹿没抬头, 素来淡漠的语气掺上几分固执。

  纪修予哈哈大笑,双手捧起林鹿的脸,指腹细细摩挲着细嫩的皮肉, 满眼都是对小辈的宠溺:“好好好,难得鹿儿有喜欢的人, 赏!”

  林鹿尚未琢磨明白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就见身材高挑的男人从怀中摸出一物,绳圈套在中指指根,继而献宝似的一松手,“看看,这是什么?”

  乌金打造的精致腰牌弹跳着跃至林鹿眼前。

  “这是……?”林鹿不解地看向纪修予。

  纪修予将腰牌交到林鹿手里,道:“打从今日起,司礼监第二把交椅,由你来坐。”

  林鹿翻至正面,腰牌上赫然刻着“司礼监秉笔太监林鹿”几个字。

  显然是提前准备,一早定做好了的。

  纪修予事事亲力亲为,习惯自个儿把控权力,与随堂太监不同,秉笔太监是真正能从他手里分一杯羹的职位,不仅有权调配东厂,甚至在皇帝跟前也能说上话。

  林娘昨日才刚因他而死,正常人在日后相处中多多少少都会有所防备,可纪修予竟还愿意提拔林鹿,甚至擢升至最易重伤背刺他的位置上……就这么信任林鹿,不怕此子日后背叛?

  还是说,纪修予对自己的能力自负如斯?

  林鹿思绪转得飞快,当下没想通,但身子已先于头脑做出应对。

  “无功不受禄,儿子不能无故担此重任。”林鹿直接跪到地上,双手上举,静静托着那块腰牌。

  “就凭你是我儿子,这一条,你就担得。”纪修予没去接躺在林鹿掌心的腰牌,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命令道:“起来。”

  林鹿麻利起身站好,双手仍向前伸着,意图将腰牌交还奉上。

  纪修予一下失笑,在林鹿脸上捏了一把,“你以为秉笔是什么好差事?选你是为咱家分忧的——老咯,精力体力都跟不上了。”

  太监这一特殊群体本就比寻常男子衰老得慢,瞧纪修予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从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莫名显得有些滑稽。

  林鹿抿了抿唇,“干爹正值壮年,儿子一定尽己所能,帮干爹解纷排难。”

  纪修予满意地点点头,如梦方醒般道:“嗯……说着便想起来,悦宵楼那边还有点事需要善后,你跑一趟罢。”

  边说着,纪修予边留意林鹿的表情,可后者神色平平,没有任何异样。

  “儿子换身衣服就去。”林鹿应下,冲纪修予揖礼后离开。

  在纪修予看不见的地方,林鹿甫一踏出前堂,握着腰牌的手猛地收紧,力气之大令腰牌圆钝的边缘生生在掌心硌出深红的印痕,触目惊心。

  待林鹿回到自己卧房,一眼望见桌上整齐放着一迭苍绿色的官服,桌下摆着高腰绣纹官靴一对。

  林鹿阖了门窗,换上明显是纪修予备的衣物出了门。

  院外站着一队锦衣卫,领头的名叫秦惇,自称今后负责东厂掌刑千户大人的安全。

  东厂掌刑千户,仅次于厂督的席位。

  看来纪修予是真有心将林鹿培养成接班人、左膀右臂一样的存在。

  林鹿不置可否,猜不透纪修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下还不是反抗的时候。

  与纪修予平时乘坐形制相同的马车停在不远处,厢下摆着脚踏,林鹿径自走上车,清冷的嗓音传出轿外:“烁金街,悦宵楼。”

  “是。”秦惇冲马车略一拱手,偏头冲后扬声道:“出发!”

  车乘缓缓驶动,其后两列锦衣卫肃步随行。

  林鹿端坐车舆之内闭目养神,手中摩挲把玩着那枚象征身份的乌金腰牌。

  纪修予手下两大权力,一为东厂,二为司礼监,都是朝中各势抢破头也要拉拢的香饽饽,他竟将这二者的次席全都赋予林鹿身上,不知到底是何居心。

  马蹄嘚嘚,车驾得极稳,林鹿几乎感受不到大的晃动,他微微睁开眼,目光落在“秉笔太监”几个字上,指腹缓缓划过腰牌上凹凸的篆纹。

  是真如他所说,帮他分担繁务?还是不怀好意,只是想将林鹿推到风口浪尖?

  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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