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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张琬瞧不见坏女人的眼眸,所以有些不大确定自己的感受。

  整年的相处,让张琬发现坏女人大部分时候情绪不会直白表露在面容。

  她那犹如幽潭般的沉静墨眸,竟是唯一可以稍微清晰察觉情绪的地方。

  人们常说喜怒哀乐,而性情古怪的坏女人,通常表现的只有怒和乐。

  至于喜爱和哀伤,这两样情绪坏女人好似缺失一般,从来没有过。

  反正在张琬印象里一次都未曾见过,心里甚至觉得坏女人或许都不大理解吧。

  张琬想起自己上回表露对母亲危险处境的焦急忧虑,坏女人那一副无所谓的淡漠模样。

  或许,并非坏女人有意轻慢戏弄自己,而是她一直如此对待所有人,其中包括她自己的性命。

  越是了解坏女人的心思,就越会觉得她平日里表现如常的那些言语举止,看似鲜活,实则冰冷,仿佛随时透着凝固生命般的寒冷。

  思量至此,张琬稍稍收敛心间那些对坏女人的不满,渐渐恢复平常心,解释的出声:“我前几日忘记带软枕,所以最近夜里睡的一直不怎么好。”

  让一尊无情无爱的玉像分辨理解人情冷暖,张琬自认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尤其,这尊清冷玉像行事强势,根本不会去迎合旁人的观点念想。

  到头来,说不定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若是睡不好的话,应该去巫医署调配服药。”说话间,坏女人抬动美目,看了过来,好似端详打量,又好似随意轻瞥,神态漠然。

  这话说的张琬不明所以,自己都说没有软枕才睡不着,她不会是故意装糊涂吧?

  假如不是张琬失眠的厉害,哪里会再想踏入坏女人的屋院呢。

  说来,真是有些倒霉,张琬记得坏女人并不常待在屋院,所以今夜才来赌运气。

  没想,却撞个正着!

  “我只是想要软枕,不用配药调理。”张琬只得再次直白的出声。

  说罢,张琬迎上看向坏女人沉静眉眼,她的眸间除却深不可测的黑,再没有其它。

  这一刻张琬觉得坏女人的眼睛不像是幽潭,因为幽潭至少有水,哪怕晦暗不清,总是有些许东西。

  可此时坏女人的眉眼空幽无物,更像深渊,张琬不太敢直视,稍微错开些目光,弱弱道:“那是娘亲留给我的物件,我应该可以带走的吧。”

  虽然不懂坏女人的心思,但是张琬已经很是放低姿态,不愿莫名其妙的误触坏女人不悦。

  因为知道坏女人是自己惹不起的麻烦。

  半晌,坏女人移开注视张琬的目光,缓缓出声:“是么,可惜软枕我已经命人扔了。”

  “什么?”张琬不可思议的看向坏女人冷淡面色,心间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声。

  那可是自己娘亲的物件,而且坏女人她分明是知情的!

  “软枕前日已经被祭徒丢弃,这回你可听清了?”坏女人微蹙眉,语气轻慢的幽幽道。

  张琬迎上坏女人漠视目光,心间又怕又气,嗓音带着颤,不可置信出声:“那是我娘亲的遗物,你怎么能……”

  齿间,还未来得及说完的质问话语,突然被砰地一声打断,连带张琬都有些吓了一跳。

  原本被坏女人握在掌心的竹简,被不悦的扔在案桌,连带周旁的熏炉茶盏等都被震动,可见力道不小。

  这还是张琬第一次看见坏女人如此愤怒模样。

  哪怕前几日处罚张琬私出祭庙,坏女人面上都是一幅云淡风轻姿态。

  外间的巫史闻声入内欲查看,没想太阴圣女阴冷目光投射而来,训斥道:“出去!”

  巫史当即忙不迭的退出堂屋,俯首跪拜,屋廊外的祭徒们更是如此,一时纷纷陷入死寂。

  可张琬并不知坏女人看的是自己身后的巫史,眼见她如此不善的戾气神态,简直就像是在看陌路人。

  仿佛往日里坏女人的那些关切照拂都是虚幻假象,风吹草动间就会摧毁消失的可怜泡沫。

  偏偏自己还当了真,心里还替坏女人开脱她的冷漠无情,或许是因为她母亲太阴祭司对她太残忍苛刻。

  张琬眼眸微微泛着湿润,已然不愿多待,以免失态遭她取笑,转身踏步,匆匆离了屋院。

  坏女人,她一定是故意丢弃自己娘亲的遗物,实在不可原谅!

  待张琬气息不稳回到住处屋内,探手一抹脸,才发觉自己早就哭的满面泪痕,更是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要跟坏女人有任何瓜葛!

  夜幕深深,祭庙内里一片寂静,屋内静眠的张琬,蜷缩身段,仍旧睡的不太安稳。

  屋外月光透出云层皎洁撒落水榭,纱帘暗影无声飘摇,漆木地面玉枕被摔得破碎,满地狼籍,渐而散发锐利而危险的冷光。

  水榭矮榻上的长身倩影如婀娜玉山静卧,乍一看好似陷入熟睡般安宁自然。

  可那半垂落在矮榻旁纤长骨细的玉手,葱白指腹间正把玩的玉枕碎片,仿佛浑然不觉危险。

  须臾间,玉体横陈,姿态变化,如瀑般墨发倾斜垂落身侧,那修长白皙颈间之下枕着荞麦软枕,随之发出沙沙细索声响,如枝叶轻展般,簌簌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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