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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陷阱。

  “她不会来的。”裴宣轻声开口。

  从前她的母亲不会为她放弃一城百姓,这一次也不会为她放弃自己的部下,她的心里有天下有沟壑,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属于女儿。

  “你也知道。”裴万朝阴沉着,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那是裴万朝生平第一次打她,从前他总是扮演慈父的角色,他那一巴掌很重,扇的裴宣微微偏过头去,少女鬓发散乱,嘴角一点一点溢出鲜红的血迹。

  她眨了眨眼,她以为她会哭的,但其实没有眼泪,温热的掉在手背上的只是鲜血。

  “宣宣,是我把你从鬼门关拖回来的。”裴万朝近乎狰狞的道。

  裴宣的眼泪终于慢慢掉了下来。

  他曾经信誓旦旦的开口说劳什子的皇位关他什么事,世上哪有比他的女儿还重要的东西,但也是他,亲手把她送回跟当初一样的境遇。

  她没有像过去犯错一样耍赖求饶,裴万朝也没有跟从前一样对她的错事一笔带过,他们冰冷的对峙着。

  裴宣在雁伏山待了两天一夜,无水无食,裴万朝说到做到,天一直在下雨她好像发起了热,但无人在意,她就昏过去又自己醒过来。

  她想郑牡丹有没有受她牵连,她想娘亲有没有安顿好,她想很多很多,最后想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再也不用害怕见到熟悉亲近的人的尸体,她再也不用夹着中间两边为难,闭上眼就可以睡很长很长的一觉,再也不用大早上的天不亮就被拉起来读什么劳什子的经史子集。

  “但太祖皇后回来了。”子书谨的声音显得很飘忽,裴宣想可能是自己的心有点飘。

  她一直觉得她娘亲不够爱她,她当然能够理解娘亲的所作所为,不因她一人而牺牲数千人,可理解不代表真的毫无芥蒂。

  她也会委屈也会难过,在无数个右手抬不起来的时刻不可避免的感到痛苦。

  有一年她母亲救下的人抗着礼物携家带口的过来感谢,那一家子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懂事的帮忙抗着半只羊腿。

  所有人都在夸赞都在大笑,只有她悄悄把手臂背在身后,无声的收了一下手掌。

  但她从没有说出口。

  她的性格如此,下意识想规避所有的矛盾,避免任何争吵,她害怕与亲近的人起冲突,每一次争吵都是将血淋淋的刀往对方的心窝子上捅。

  直到避无可避,被架到刀口上为止。

  阿娘野心勃勃有自己对天下的展望,她不觉得阿娘会为了救她踏入陷阱,偏偏阿娘真的救了她。

  在无数人的围攻里阿娘策马从风雨中赶来朝她伸出手,一刀斩断她身上的伸绳索把她拽上马。

  雨雾朦胧,她听见阿娘说:“上来!”

  她昏昏沉沉的伸出手。

  她伏在阿娘的背上,没有声音的流泪,雨很冷,她全身上下都是冰冷的,唯有紧贴的身体是暖热的,她几乎能感受的到阿娘的心跳。

  也许她没有比那数千人重要,没有她的母亲心中的大义重要,但阿娘爱她胜过自己的性命,所有的怨恨都在那一刻放下了。

  裴宣想过从此以后是不是就能自由,去关外去哪里生活都好,哪怕是当逃犯浪迹天涯也很好。

  “咻——”

  直到一声锋利的长箭穿透雨幕,射中了阿娘背心。

  那个单薄的身躯被巨大的冲力击垮一般剧烈颤抖了一下,像一张即将对折的纸。

  血水很快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沿着削瘦突出的脊背蜿蜒流淌,背后传来拉紧弓弦的声音,数箭齐发。

  她发着热没有办法自己抓牢,她娘忽然回头掀开她,任由她翻身摔了下去,只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背后陆续而来的箭射中了阿娘的身躯。

  裴宣滚在泥浆子里,雨水和泥水糊在她眼睛上,兴许是水雾还是发热让视线模糊,她最后一眼看的并不清楚。

  那就是最后一面了。

  无数马蹄从她身畔过去,溅落的泥水落在她脸上手上,她想努力支撑起来但右手使不上任何力气,霜白的马匹从她身畔疾驰,领头者垂眸看她,那是雾里看花的一眼。

  琥珀色的眼睛在雨水的洗涤下有一种冰冷的杀机。

  泥水溅落在她的眼睛,那人断然离去。

  ——那是子书谨。

  第88章 你也要走吗?

  裴宣恨过阿娘吗?摸着良心说是恨过的,但不是恨她放弃过自己,也不是恨她在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再掀起波澜,她恨的是阿娘的无私,从不在乎自身的安危。

  白针根本不明白她的无私无畏奔向死亡,对爱她的人来说是怎样一种痛苦。

  但最后白针不是死在自己的大义上,她死在来救裴宣的路上。

  所有的爱恨都在那一刻失去了意义。

  所有关于未来的、以后的梦都寸寸碎裂,摔成再也拼不复原的镜子。

  她倒在泥潭里看着拖着阿娘的马匹消失在大雨的尽头,身后的追兵如附骨之疽追了上去。

  那是子书谨,白针的传人,天下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追随白针一同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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