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手背青筋抖动,细白五指曲卷,攥着他一截大红的袖角。
是何时攥上的?
华堂倒下的一刻,她唤他师父的时候,苍白的面庞上还带着笑,张开的五指伸过来,似作最后的挽留,似作本能地求救,又似要抓一把生命中挚爱的东西……
却是手中空空。
只有轰然倒下去的身躯,碎裂的冕冠,一头跌散的长发,和刹那间开在他足畔的黑红色的血花,以及那绝望又悲凉的眼神,欲说无限话,到最后汇成一句“你为何不要我?”
是了,那是她被他抱起,在他急唤“皎皎”二字间,撑开的一息清明,问“你为何不要我?”
如此抓住了他衣袖。
在被施针灌药的漫长时刻里,在他被医官推去一旁守候的时刻里,她的这只手便攀在卧榻摸索,直到无力做出动作、挪移不了半分,张着五指垂搁在榻沿上。
是他自己走上去,将袖角放入她掌心,帮她拢住了五指,直到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即将平旦。
苏彦的眉宇松开些,面上多了些笑意。她显然恢复了一些力气,以至于将他的袖角攥得愈发紧了,扯动他衣袖,唤醒了浅眠的他。
齐若明闻声进来把脉,告知确实有所好转。未几方桐亦进来,告知了天大的好消息,道是已经从毒药中寻出了组成成分,不是太难的毒,解药很好调配。
苏彦彻底松下一口气,只问那如何还不清醒。
数位太医令看法基本一致,都道是陛下身子太虚之故,尚需将养。
之后又确认可将人挪动,遂更衣盥洗后,苏彦亲自送人回宫中。着太医署看顾,羽林卫严护,自己去处理桓氏处剩余的事。
奈何小姑娘昏昏沉沉,一直喊他,竟也脱不开身。
于是索性将椒房殿正堂临时做了办公处,传各功曹、主簿来此回话,论事。
*
若说以兵甲暗除桓氏,并不难。
但桓氏这桩案子需得公审,
首先是华堂之上已经三验酒水无毒,若只因桓氏女向天子敬了一盏酒,就说毒是其下的,实在牵强。
而公审,将案子变得复杂,需经过种种程序。桓氏亦是绵延百年的世家,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加之苏恪念与家主桓起尚有一女,亦作援声;桓氏女尚是丞相即将过门的新妇;种种关系牵涉其中,可知这桩案子的审查难度。
却不料,廷尉赵谨一击而破,从昨日傍晚婚宴到这日下午,不过一昼夜间便已摧枯拉朽审查完毕。
缘故很简单,首先桓越乃最大嫌隙人,入廷尉府脱衣卸簪待审。还未到提审,只在搜查她周身饰物时,便在她护甲之中发现了异样。
细查之,护甲夹层中空,里头暗藏粉末,拨开护甲嵌珠便可将粉末倒出。后立让仵作,医官共查粉末,竟然同陛下所中之毒乃同一种。
如此铁证如山,纵桓氏女依旧抵死不认,也有口难言。
“公审,乃三司共审,其中尚有执金吾楚王章继在内,他绝不可能放任任何欲图对天子不利的人。”这会主审者廷尉赵谨入宫来同苏彦回禀案件的审理,“何论弑君之罪,你保不了她的。”
回想苏彦前头对桓越的态度,赵谨不免叹气,“终是她自个不惜命,做出这等抄家灭族之罪。”
“何时公示?”苏彦问。
“还有一些细枝末节在整理,顺利的话,最迟后日。”赵谨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免拍了拍他肩膀,“我就是提前来同你说一声,你心里自个缓缓吧,如此女子实在不值!”
苏彦低眉笑了下,正要说话,外头黄门来禀,道是丞相府功曹李肃有急事来禀。
“让他进来。”苏彦道。
待入殿,方发现李肃还带着一男子。
五十上下,高瘦白净,似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苏彦不识此人,却又觉得眼熟,仿若在哪里见过。
倒是赵谨先出了声,“黄庭,你来此作什?”
道出名姓,苏彦便回过了神。
这是他阿姊苏恪的医官,其实也算是他苏氏家养的侍者,早年分给苏恪,随她一道入了桓氏府邸。
这会苏恪声援桓氏,遂让黄庭加入一道验毒,以作绵薄之力。毕竟虽已和离,然到底有个孩子,寻常也罢了,若是桓氏一族当真毁于弑君之罪,孩子随她能保下一命,但多来名声不济。
如此这两日在廷尉府一道同仵作医官验毒,赵谨自然识得。
这处是在女帝的椒房殿,黄庭很是警戒,四下环顾,半晌未出声。
“有话但说无妨!”苏彦道,“李肃去外头守着。”
待李肃走出殿外守好,黄庭方顿了顿,拱手道,“下官寻到了能救桓四姑娘的证据。”
此话一处,苏彦眉骨轻拢,赵谨正了神色,看堂下人,又看座上人。
“是何证据?”苏彦平静道。
“就是从桓四姑娘护甲中得来的毒药。”黄庭看了眼赵谨,“臣以兔子和羊羔作了多次尝试,喂食后,至少需一个时辰才会毒发。”
话到此为止,黄庭低首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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