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冷的,别提有热水了,林霜打消了要给她喂水的念头,解释道:“我大伯和大伯娘想要把我卖到妓院,江姐姐救了我,往后我就在这儿住下了,你不会赶我走吧?”
江老太天生一副刀子嘴,丈夫早早去了,这些年她守着儿子三十余年,儿子离去后,又守着孙女,病痛缠身,没怎么能出谷。即便出去了,村里人也对她避之不及,久而久之,她索性闭门不出,心中怨气横生。
如今孙女又踏上了刽子手的路,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近日来与孙女针锋相对,专挑恶毒的话往她心窝子里戳。
这会儿突然来了个小姑娘,说往后要住在这里,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下子不知该作何表情。
只是想到自己这身子无论如何都已经成了累赘,一张脸瞬间又变得阴沉沉的,看上去实在不怎么好相处。
林霜却未在意,她上辈子面对的那老妖婆比眼前这个要厉害不知道多少倍。
况且,眼前这老太太是江怀贞剩下的唯一亲人了。
于是微微一笑,语气也放缓:“往后江姐姐出去当差,我就在家照顾你,有什么你尽管跟我说。我先去给你烧点热水喝。”
说着不等老太太开口,将桌子上的碗碟收拾好,端往厨房去。
厨房里,柴火被细心地劈得长短一致,码放得整整齐齐,却显得有些冷清,没有一点人间烟火气。
就跟江怀贞的人一样,
林霜在炉灶边上找到火石,开始生火。
锅里还有些剩饭,柜子里米也有半袋。
火烧了一会儿,从锅盖的缝隙里开始冒出一丝热气,林霜脑子里想着今晚要弄什么菜。这时江怀贞从厨房的后门进来了,手上提着一只鸡。
家里来人,又撂了祖母一天了,她也不敢在小屋子里收拾太久。
砍头的赏银要全部行刑结束后再一起结算,如今囊中羞涩,她回来没敢买什么东西,好在家里还有几只鸡和几个鸡蛋。
以前家里原本还养猪,但养了几轮,没过几个月就莫名其妙地都死了。老太太说是江贵身上的煞气太重,把猪给吓死的,从那以后,家里便再也没养过猪,平日就只养几只鸡过日子。
“要杀鸡?”林霜问道。
江怀贞嗯了一声:“奶生病了,得吃点肉补补身子。”
林霜走上前道:“你在外边累一天了,我来弄吧。”
“你会吗?”江怀贞倒是不累,只是今天在外头刚砍人头,再回来面对杀生,心中难免有些不适。
林霜上辈子活了二十七年,当牛做马,什么苦活累活没做过?
她伸手接过江怀贞手里的鸡道:“你就瞧好吧,水快开了,奶一天都没喝水了,咱们得快点。”
说着将鸡扣在旁边的竹筐下,洗了手,先从舀了一碗烧开的水,再往锅里添了两瓢清水。
江怀贞见她动作利索,也没跟自己见外,便没再说什么,端着热水去了老太太屋里。
江老太果然还是没给她什么好脸色,骂了她几句后问:“你把她带回来了,林满仓不来找你算账?”
“不来,给了银子。”说着又解释道,“银子是她自己的,我不过是帮忙走个过场而已。”
江老太明显有些失落:“这么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有银子把自己摘出来,看来也不会在咱家待多久。”
祖孙二人在山谷这么多年,有时候一年都不见一次生人,如今来了个和孙女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感觉这个房子似乎多了些人气。
江怀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虽然来路上林霜说了不愿走,可人心都是善变的,谁知道她会待多久?
况且自己干的这行当……
江老太见她这模样,不耐烦地赶她道:“去去去,别在这儿烦我,去看看厨房那边怎么样了,人家初来乍到,你就做甩手掌柜什么也不干。”
江怀贞嗯了一声,转身出去。
进了厨房才发现林霜已经把鸡给杀了,正在拔毛。
见她进来,林霜抬头问道:“时候还早,要弄晚饭了吗?”
得过一个多时辰太阳才下山。
江怀贞的肚子很应景地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抗议,她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饿了。”
真是个诚实的孩子。
她记得,后来的江怀贞,身材消瘦,阴鸷而狠戾,看上去就像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
听说那时候的她已经砍了一百二十个人头,手段狠辣,能将死囚千刀万剐就绝不会给一个痛快,其恶名在外,昌平县的百姓提都不敢提,仿佛那名字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就会沾染上厄运与不详。
这是在别人眼里的江怀贞,但被她救了的林霜,却从未这么觉得过。只是那时候的林霜,一身伤痛,把过多的时间放在自怨自艾上,无暇顾及他人。
而此时眼前十七岁的江怀贞,比起二十八岁的江怀贞除了年轻,至少身上还没有那种带着死气的绝望感。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外,身上还是带着几分生机。
她要守护住这份生机。
“那你快去生火煮饭吧,待会儿我烧菜,不瞒你说,我烧菜还挺好吃的。”她说道。
江怀贞应下,转身去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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