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他指节敲了敲账本,“当年油作局被烧,掌作临死前告诉我,毒油里的冤魂需得獬豸纹镇住——而你们锦衣卫的腰牌,就是最好的‘镇物’。”
老王举着灯笼凑近,看见账本里夹着张人皮——上面刺着密密麻麻的獬豸纹,正是用毒油拓印的“镇符”。“你拿咱们腰牌的纹路熬油?”他气得浑身发抖,“那些被你用毒油烫死的人,都是无辜的!”
“无辜?”徐员外突然狂笑,唾沫星子溅进油镬,发出“滋滋”的响声,“当年嘉靖爷烧了油作局,却没烧死我——我亲眼看着掌作被毒油烫死,他身上的獬豸纹刺青,被油泡胀得裂开,像条烂了皮的蛇!”
大牛的鬼头刀剁在砖灶上,火星溅进油镬,竟让毒油泛起诡异的蓝光。“所以你就用毒油报复锦衣卫,拿我们的腰牌纹路当镇符?”他瞪着镬内的油花,“可这毒油要童男血、少女发,你害了多少孩子?”
徐员外突然抓起案上的油葫芦,朝他们泼过来:“反正我活不成了!当年油作局的人,都得给掌作陪葬!”
滚烫的毒油扑面而来,张小帅猛地推开老王,自己却被油星溅到袖口——玄色缎面瞬间冒烟,露出底下的粗布补丁。奇迹般地,那粗布竟没被烫烂,反而吸住了毒油,发出“噗噗”的响声。
“是老王闺女的陪嫁布!”他忽然想起,那粗布是用艾草汁染过的,而艾草,正是毒油的克星——当年嘉靖爷烧油作局时,便是用艾草烟熏毁了秘方。
“大牛,砍灶!”他扯下破袄,裹住徐员外的头,“老王,把艾草灯笼扔进油镬!”
鬼头刀砍断砖灶的刹那,铁镬“轰隆”倒地,毒油混着艾草火星流了满地,发出刺鼻的焦糊味。徐员外被按在地上,怀里的账本散落开来,每一页上的獬豸纹,都在艾草烟中渐渐褪色,像被抽走了魂魄的空壳。
“原来獬豸纹镇的不是冤魂,是人心的恶。”张小帅摸着腰间缺角的腰牌,青铜残片上沾着毒油,却没被腐蚀,反而显出温润的光——就像他们这三个“编外协防”的锦衣卫,补丁摞补丁的衣裳下,藏着比缎面更硬的骨头。
小主,
终章:破袄镇油
嘉靖三十八年春,应天府的积雪化了。
张小帅蹲在衙门口的石狮子旁,看老王啃着新领的白面馒头——这次例银没克扣,李典史说他们破了“油镬大案”,按察使大人要给他们记“特等功”。
“记功有啥用?”大牛擦着鬼头刀,刀把上缠着新换的红布,“我只盼着下月例银能给弟弟多买两本字帖,别像我似的,连‘獬豸’俩字都不会写。”
老王把馒头掰成三块,缺牙的嘴咧开笑:“咱这破袄子,倒成了镇毒油的宝贝——当年我闺女说,艾草布能驱邪,还真没说错。”
张小帅摸着袖口的补丁,粗布上还留着淡淡的艾草香。远处慈恩寺传来钟声,往生殿的摩尼珠在晨光里闪着光——比起光鲜的飞鱼服,比起锃亮的腰牌,这带着补丁的破袄,这缺了角的腰牌,倒更像真正的“獬豸”:不图华丽,只守公正,哪怕补丁摞补丁,也能在毒油里护住人心的善。
后堂传来李典史的叫声:“张小旗!新差事来了——城北当铺丢了银锭,你带弟兄们去瞧瞧!”
“知道了!”他站起身,飞鱼服的补丁在风中晃了晃,腰间的缺角腰牌磕在石狮子上,发出清越的“叮”声——不是青铜的冷响,倒像块被焐热的老银,带着人间烟火的温度。
老王揣着半块馒头跟上来,缺牙的嘴漏着风:“头儿,咱这‘编外协防’,怕是要变成‘正经班’了?”
“正经不正经,不重要。”张小帅望着应天府的晨光,雪水从瓦当滴下来,落在他补丁摞补丁的袄子上,“只要这破袄能遮风,这腰牌能镇恶,咱仨啊,就是天底下最‘正经’的锦衣卫。”
春风卷着草香吹来,吹开了他腰间的荷包——里面装着半片碎银,边缘的“油”字早已被磨掉,只剩下个模糊的印记,像朵开在劫后的花。而他知道,比起油作局的毒油,比起权势的浮华,这带着补丁的温暖,这守着公正的真心,才是永远不会被熬化的“镇物”——就像獬豸纹下的魂,从来不在铜皮上,而在他们仨揣着窝头、踩着积雪、破尽奇案的脚步声里,在每个用破袄护住的、不被毒油烫坏的黎明里。
蝉鸣渐起时,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应天府的街巷里。飞鱼服的补丁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撒了把碎银——那不是例银的光泽,是人心未被磨蚀的、最朴素的亮。
《锦衣钩魂篇》
第一章:棉絮与鸡冠血
嘉靖三十九年秋,应天府的梧桐叶刚染上金边,张小帅就着街角油饼铺的热汤,啃完了最后半块掺麦麸的窝窝头。袖口的棉絮又钻了出来,像团赶不走的寒雾,贴着他冻裂的手腕——这袭飞鱼服已经穿了三年,玄色缎面磨成了浅灰,内衬的粗布补丁上,还留着去年油镬案时溅到的毒油焦痕。
“头儿,您这袖口快成棉絮窝了。”老王蹲在旁边,缺了颗门牙的嘴漏着风,油饼渣子混着热汤喷在青石板上,“昨儿我婆娘缝补时说,再找不着整块布料,怕是要把陪嫁的被面拆了——您说咱这‘正经班’,咋比编外时还寒酸?”
话未说完,街角突然传来急骤的锣声。三个扛着门板的衙役低头疾走,门板上的青布被风掀起角,露出只青紫色的脚——脚趾蜷曲如钩,脚踝处凝着团暗红血痂,像朵开败的鸡冠花。大牛的鬼头刀“当啷”磕在石墩上,刀身映出他瞪大的眼:“是‘钩魂脚’!和三个月前王屠户家的尸身一个样!”
张小帅猛地站起身,棉絮蹭过油饼铺的案板,沾了层金黄的油渣。他记得那起案子:王屠户死在自家肉铺,浑身没有外伤,唯有双脚脚趾蜷曲如钩,脚踝处缠着圈细如发丝的铁丝,铁丝上凝着的血痂,正是这般暗红如鸡冠——仵作说,这是江湖失传的“钩魂索”刑,用特制的铁丝勾住脚筋,活活将人“钩”断心脉。
“跟上。”他扯了扯腰间缺角的腰牌——獬豸纹的残角处,不知何时沾了点油渣,倒像獬豸衔着颗谷粒,透着股子烟火气,“这次尸体在城西,和前两起的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