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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眉,双鬟发髻同前世仿佛,在时下流行与昔年记忆之间达成了微妙的妥协。此间两相无话,耳边却莫名萦绕着一句轻佻的挑衅:“伺候得不错,封赏想要黄金还是珠玉?”

  分不清谁是谁的恩客。

  楚见棠眼光微颤,转向那堆金叠玉的梳妆匣。

  首饰摆放得凌乱,楚梨挑拣许久才选中一对金钗,微一用力,连带扯出一封小笺,字迹工整,满纸风花棠月。

  她赶忙遮住纸笺:“这是我年头临摹的帖子词,不知怎么混到妆匣里了。”

  楚见棠却好似非常熟悉她的字迹:“非你所作。”

  谎言被戳穿,楚梨一阵尴尬,假装重新扫了一眼,改口道:“看错了,原来是翰林院院使文咏公子写的公文,多半是无意落下了,等改日再还回去。”

  楚道君应该看不懂情诗……吧?

  楚见棠不置可否,目光淡淡在室内晃过一圈:北国的三足弦纹瓷炉,东土的青绿山水屏风,南海的雁羽金丝幔帐——琳琅满目,交友甚广。

  他转回视线,冷幽幽道:“往后若缺什么,先同我说。”

  楚梨早听惯了这些空话,细眉微挑:“我要什么道君都给?”

  楚见棠先是默应,又道:“不可太甚。”

  昨夜欲罢不能时,他便是用这般说辞让她泄气的。

  楚梨心底暗骂他假正经,调笑问:“道君对我这般上心,莫不成是喜欢我?”

  喜欢?

  前世,她问过他多少句“喜欢”呢?数不清了。

  楚见棠黯然垂眸,顿了不知多久才缓声道:“我少时被妖邪重伤,自幼便断了情丝。”

  情丝牵引七情六欲,一旦断绝,那便是无笑无泪,永无动情。

  室内悄寂了一瞬,楚梨收拾妆匣的手一滑:“你不早说!”

  楚见棠心口的确有一道疤痕,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和情丝联系到一起。昨晚那些拨雨撩楚,合着都是白费功夫?

  珠钗簪环散落一地,楚见棠下意识帮她收拾。

  楚梨对男女之情看得淡,但头一次上釉里红,却也是用了几分真心的。她抬脚踏碎一支绿棠含芳簪,居高临下堵在楚见棠座前:“那道君缘何相中我?”

  没有情丝逛什么青楼,难不成拿戏耍她当康复训练呢?!

  她执着的点,楚见棠多半不能理解。默了良久,道:“你很重要。”

  “有多重要?”门外的风波丝毫没有影响到正厅。

  莲花彩灯从天顶依次垂下,掩映在绣着银线海棠的帐底,冰簟叠软纨,银床铺玉带,布置得好像宫殿一样。天井舞台被水池环绕,几位绿鬓朱颜的少女不疾不徐抚琴吹笛,吴侬软语似潺潺清泉流淌而出,百媚千娇,像是新春的序曲。

  无论大堂宾客频频侧首,楚见棠目不斜视,登梯直上二层明暗雅间,所过之处喧嚣陡静,仿佛凝了一层冰。

  天字一号间前,他再次被小丫鬟拦下。

  凡人少女看不破高阶障眼法,脆生生问:“不知公子贵姓?奴婢进去同贵客通报一声。”

  楚见棠神色不变,目光似能穿透镶嵌灵石的墙面,终于吐出今夜第二句话:“邵忻。”

  唤的是里间贵客的名姓,依旧清冷冷的。

  三息后,房门轰然打开:“来了来了!祖宗爷爷,别怼着我散威压了!”

  锦袍华服的男子直冲而出,脸上的胭脂痕都未及抹去:“大过年还穷追不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

  他将陪侍的舞姬歌女赶了出去,一把将白梨青年扯进雅间,不耐烦道:“你有完没完?前天不是才问过卦?不足一月不能再占卜,懂了吗!”

  楚见棠问:“龟蓍呢?”

  “晴天雨天都算不成!”邵忻翻了个白眼,“今儿寻常阁新头牌献舞,光进场费就收了十金,还不送酒水!包下天字一号间耗光了我大半积蓄,没事就滚回你的昆吾剑冢,别耽误小爷寻欢作乐!”

  楚见棠仍旧定在原地,黑沉的眼死盯着他:“今夜有月蚀。”

  “月蚀关我屁事!不算不算,你拿剑捅死我都不算!别让我上元节沾了妖女的晦气!”邵忻说着就把他往外推。

  “晦气”二字在那无波的眼中搅动一寸微澜,楚见棠执拗道:“因果我来担。”

  有晦气,总比声息全无要好。

  “……死心眼!”邵忻推了半晌仍纹丝不动,恨铁不成钢一声重叹,身子一歪,瘫在软榻上。

  楚见棠默然,从袖中取出一枚折成纸鹤的黄符。

  楚梨接过展开,正反翻看一圈,并未发现什么特异之处,兴趣缺缺:“这是逗三岁小孩的废纸吗?”

  楚见棠纠正:“平安符。”

  “道庙里遍地都是平安符,没什么稀罕。”楚梨不以为意,低头按上那禁欲到极致的唇,明眸重新浮现笑意,“道君,奴家想要这个。”

  男人都是一时兴起,楚见棠断了情丝,只会走得更加干脆,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捞好处的机会。

  指尖嫣红,芳馥醉人,楚见棠不自主绷紧唇线。在楚梨眼里,不拒就是默许。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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