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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了杯咖啡,放着没喝,坐在窗前望着雨发呆。
店里的音乐换了一曲,苏煜慢慢回过神来,看向角落的钢琴。
这是台雅马哈智能钢琴,自动演奏,用不着人,琴键自己弹压。
它现在弹的,不是别的,正是勃拉姆斯118第2号。
苏煜看着琴键跳动,出神:真像啊。
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影子在弹奏。
苏煜靠在椅背上,合上眼,闭目听完整首曲子,见阵雨停了,走出门去。
画展在G市知名的艺术中心,布置得通透,洁白中穿插着绿意,苏煜一进去,就觉得亲切,不是因为那抹绿跟他们手术服的绿特别像,而是因为打头的那幅画,是一盏很大的无影灯。
曲折的灯臂下,是一盏荷叶似的灯盘,一重又一重淡白色的灯光,自灯盘起,如同圣洁的荷花瓣,层层舒展开。
荷。
苏煜有点胸闷,转开视线,沿着展廊,一幅幅画作看过去。
所有作品,都和医院有关。
苏煜日常所用、所见,在画者笔下,变得优雅圣洁,有种难以言说的静美。
苏煜不自觉看向画布上画家签名缩写的时候,恰听有人敲敲酒杯出声:“感谢谢老师给我们带来的美好作品,请谢老师简单为我们谈两句创作心路。”
苏煜走了两步,向人群中间望去,怔了一怔。
风流儒雅的人群中,一个身着简洁礼服裙、画着淡妆、气质极为清雅出众的女性迈出来,浅笑着接过话筒。
“大家好,我是谢芝桃。”画家向众人鞠了一躬,声音平和,不急不缓开口,“这次展出的,其实是我二十多年陆续画出、从未向外展示的作品,有比较强的私人动机……”
她流利为众人介绍着,脸上有浅浅几道皱纹,是岁月为她增添的痕迹。
除此之外,单论外貌,她和从前——和苏煜所认识的那个她,所差并不远。
但又差得太远。
差着一个世界,一个苏煜再也无法回去的世界。
“……以上就是我的创作历程,再次感谢大家。”
“好的,也感谢谢老师同我们分享,这次画展有部分展品出售,所得将全部用于医学会的公益资助项目,感谢谢老师,感谢诸位。”
随着主持人的散场白,众人散去,苏煜亦反应有点儿迟钝地收回视线。
他没有去打扰被两三人围住低声交谈的谢芝桃,而是想起自己的“任务”。
他要给科里选幅画。
知道是谢芝桃画的,苏煜再看时有些不一样的感受,看到一幅飘落在地的金黄色银杏叶时,他不知怎么,想到了朗书雪。
巧了,画的名字叫《致安静的朋友》。
苏煜想买下这幅画,不过是自掏腰包,给科里的他打算另选一幅。
他抬起头来,正准备询问工作人员怎么购买,视线却凝固了一瞬。
他看到一双眼睛。
一双无比熟悉的眼睛。
深邃如同漩涡,又宁静不生波澜。
“砰”“砰”,苏煜靠近画布,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跳着,有些抽痛。
“芝桃姐,这幅卖我。”
身后传来说话声,苏煜下意识扭头:“这幅我要!”
“你谁啊?”梁乐挑眉看着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程咬金”却怪怪看他一眼,把他当孩子似的撇开不理,视线转向谢芝桃:“谢小姐,这幅画我很想要。”
苏煜说着,递上一张名片:“我叫苏煜,今天是代老师来的,我老师,是明康泌尿外科石峥嵘。”
“啊,您是石主任的弟子?”谢芝桃疏淡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认真郑重起来,“抱歉,不知道您过来,接待不周。”
“不会。”苏煜说着,转头看向墙上画布,“这幅画——”
他说到一半,顿了顿:这幅画原来分上下两部分,他刚才看到的只是上半部分,在画的下半部分,还有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既令苏煜既熟悉,又令他感到淡淡别扭。
那是……师祖的眼睛,却装着属于他的倔强和锋锐,同上面那双,截然不同。
谢芝桃这时也恰恰望向这位年轻的苏医生,看着他的眼睛,出了一瞬神。
但很快她便收回视线:“抱歉,苏医生,这组画是非卖品。”
她看向那画,眼神宁静:“不瞒您说,这么多年,很多次我动摇时、瓶颈时、迷茫时,都是这画陪着我。”
她解释着,指尖习惯性握了下披在肩上的款式有些老旧的灰色围巾。
“我也不行吗,芝桃姐?我只要下面这幅!”
“不行。”谢芝桃看向人到中年的梁乐,浅笑摇头。这幅画说是她精神支柱也不为过,她实在无法割爱。
苏煜冷静下来:“我明白了,谢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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