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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我不急。”苏煜声音低沉。

  规培生先进去了。

  苏煜靠在墙上,低头看向手中的书。

  是陆回舟那本《泌尿外科疑难病例解析》。

  但是封面颜色、材质,都跟苏煜原来那本略有不同。

  更不同的是,这个版本的扉页不再是一片空白,页面居中,多出一行小字:

  “致:宇宙赠我,最美的回音。”

  “苏哥,您可以进去了。”规培生很快从石峥嵘办公室出来。

  “嗯。”苏煜应了声,拐进石峥嵘办公室。

  规培生眼看着他进去,眼看着他关门,欲言又止:他的书……

  “你怎么了?什么事?”石峥嵘看苏煜一眼,总觉得他哪里不对,脸色太白。

  苏煜闷不吭声,走进他房间,直接到他书架前搜寻。

  他记得老师书架上有师祖全部著作、全部版本。

  很快,他找到那本《疑难病例》。

  苏煜抽出书,从第一版到第五版,每版都打开封皮,字体不同,纸质不同,但每一版的扉页上,都印着那句多出的话。

  “你又干什么?”石峥嵘走过来,看向他摊了一沙发的书,见每本都翻开在扉页,原本要说的话顿了顿,神色怅惘起来:

  老师一生内敛,这辈子最大的浪漫,大概就是留在学术著作中的这一行铅字。

  也不知他究竟留给谁。

  他正想着,看到苏煜手指指向内封,老师的个人介绍。

  准确说,指向文字中的数字:1998。

  苏煜声音沙哑,像被砂纸擦过喉咙:“这个,为什么没变?”

  “什么没变?”石峥嵘皱眉,“你在说什么?”

  “师祖,死于车祸?”

  “不是。”石峥嵘说。

  苏煜猛地抬起脑袋,但石峥嵘没注意,神色沉沉:“也可以说是。”

  “你师祖的确是牺牲于一场重大车祸,为了救人……”

  苏煜静静站着,听他说完,脸上几乎没有表情。

  也几乎没有血色。

  “你找我什么事?请假?我看你脸色不好。”石峥嵘说。

  “不是。”苏煜麻木地说。

  他把摊开的书一本本合好。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师祖最爱整齐。

  石峥嵘皱眉看着他梦游似的把书放回柜子,又看着他转回头来,神色恍惚问:“那火大吗?”

  “啊?”

  “他,疼不疼?”

  谁疼不疼?

  石峥嵘怔怔想着,堵他眼前的影子一晃,散架般往地上倒去,石峥嵘面色大变:“苏煜!!”

  *

  “苏煜,你来一下。”

  11月的一天中午,石峥嵘把苏煜叫进办公室。

  “最近是不是太忙了?程覃那堆活儿你往下分分,别都自己干。”

  程覃前段时间不知跟苏煜闹了什么别扭,两人有段时间没说话,后来苏煜出国交流,刚一回国,程覃就申请了去边疆支援,他一走,苏煜肩上担子有点儿重。

  “咱们从美国引进的那个高精尖马上要来报到,到时你就能轻松些了。”石峥嵘说着,递给苏煜一张请柬,上书某某画展:“老朋友给的,我也不懂艺术,你下午没手术,替我过去吧,散散心,有喜欢的画买一幅捧个场,挂咱科里,我给报。”

  苏煜无可无不可,看了眼地点不远,把请柬收进口袋。

  “哎,”眼看他要出门,石峥嵘叫住他,“别买太贵的!”

  这小子最近除了手术什么都不太上心,不叮嘱一声石峥嵘不踏实。

  “知道了。”苏煜摆摆手出门,先回值班室把白大褂脱下来,挂门后衣架上。白大褂看着还新,很挺括,胸前口袋里整整齐齐别了三支笔。

  换下衣服,苏煜没急着出门,先洗了手,拉过桌上的电热饭盒,一层层打开吃饭。

  饭盒有三层,底下是白米饭,中间一层有密封盖,里面装着鸡汤,再上面一层,是盘炒青菜。

  谈不上丰盛,但也营养均衡,不算简陋。

  嗯,就是味道差了点儿。

  青菜太淡,鸡汤太咸,要不是自己炒的,苏煜高低得给个差评。

  但因为是自己炒的,苏煜忍气吞声,夹一筷子青菜,在鸡汤里蘸蘸,凑合吃下去。

  吃完饭,他耐心洗了饭盒,拿上手机钥匙出门。

  时间还早,地方也近,他没开车,步行过去——一个愚蠢的选择。

  走到一半儿天就下了雨,苏煜不得不躲进一家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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