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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sp;不算乱跑,卖饮子的小铺支在茶楼右侧,长街尽头,街角成一个“十”字,是整条街人最多的地方。

  喧嚣闹市里,人来人往,饮子铺设在此处,要比在静处贩卖地多。

  陆念安要了两碗桃花饮子,方才坐下,隐约听见从后方传来几声拳脚声。

  桃花饮子是用桃花同大米一起发酵制成的,只在春日进行售卖。

  守铺子的小二掀开米缸,有浅淡的酒香散开,他抽出小勺舀了两碗桃花饮,又送去凉棚:“两位客官有请。”

  陆念安正朝后看着,听见这声才回过头,表情显得有些呆。

  小二在这街角守了二十余年饮子,闹市里鱼龙混杂,将他一双眼练得精明极了。

  当下见陆念安一身绸缎,只晓得她是哪家小姐,瞧着讲究。

  他好心用麻布将缺了腿的木桌擦拭干净,再将瓷碗放下,解释:“两位姑娘莫怕,那群地痞只在街角歇息,断不会来凉棚里。”

  上京里数不清的街巷,每一片地段,都有着不成文的规矩。朝商贩收保护费的不乏,那群地痞多数欠了赌债,成日里游手好闲,便干脆破罐子破摔。

  多数商贩都宁愿息事宁人,总归一次要得不多,破财免灾算了。

  这么多年来,很少会有不怕事儿的敢不给。

  所以当拳脚踢在皮肉的声音传来时,小二也有些惊异地顺着陆念安的目光看去。

  街角右侧,几个衣衫褴褛,常年盘踞在此的地痞,正面色凶横地盯着一人,人流不息里无人敢靠近。

  这几人生得未必有多高壮,但人数上是占了上风,密不透风地将人围起,一同踢在他肩侧,脊背,那人一声不吭,只是捂起肚子蜷缩起来。

  当陆念安担忧着望去时,躺在地上的人正巧侧头,隔着人朝熙攘,露出半张红肿的脸来。

  有些熟悉。

  陆念安一怔,下意识站起身朝他靠近,很快被秋菊扯住:“小姐!”

  很快,秋菊看清被围起的那人,同样愣住:“沈大夫?”

  春日的正午余有热意,是一日之中,饮子铺最忙碌之际。因着价格公道实惠,这家饮子铺的生意要比一旁的茶楼还要好。

  店家雇了一对哥俩才勉强忙得开,此时大哥抽空去了一趟街角,只余下弟弟一个人在饮子铺前,已经忙得团团转。

  好在没走多久终于回来,还带着一人回到凉棚下。

  陆念安便又要了一碗桃花饮,纠结着看向沈淮安:“沈大夫……”

  沈淮安接过道一声谢,清俊的脸上露出笑意来,很快却又疼得笑不出来。

  才被人揍一顿,他所有伤口暴露在外。

  长街边,络绎不绝,或多或少的目光落下,他全然没有不自在,认真道:“今日多谢姑娘,等过几日会试完,沈某定如数奉还今日这些银两。”

  陆念安没说话,有些艰难地看着他,半响后,试探着开口:“那个沈大夫,要不……你先替自己医一医?”

  “……”沈淮安像是才注意到脸上的伤,抬手抚上去,随意道:“无事,我都习惯了。”

  陆念安便不说话了,她不喜欢戳人痛楚,只是再看向沈淮安时,眼中的同情多了一些。

  她从来不会这样说。

  陆念安是稍微磕到碰到,都要流泪大哭,要摔倒以后故意不起,要等哥哥来哄才能够好。

  想到这里时,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低下头补充道:“我不是在可怜沈大夫,今日因为……是因为我找到那药方子了,想让沈大夫你帮我看看。”

  可能是昨夜那药太苦,亦或是她脆弱孩子气,陆念安的确想过去找沈淮安。

  她甚至连药方子都好生带着,所以当下用这个理由,也不算是撒谎。

  “那等会试以后,陆姑娘来取?”沈淮安不甚在意地笑笑:“只是劳烦陆姑娘跑一趟绿坊街,医馆大抵是要关门的。”

  陆念安自然点头,又将篡在手心中的银子给过去:“麻烦沈大夫了。”

  碎银几两被好生放在那碗桃花饮旁,陆念安收回手,又拉开荷包寻今早秋菊给的药方子。

  此时沐在光下垂眸翻找时,袖摆垂下,用金丝绣成的云纹正映出熠熠光辉。

  难为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姑娘,连同情一个人都要寻个理由。

  沈淮安被太多太多人看过了。

  在寒冬天却只着单衣之际,他一块碎银换成铜板,买一个馒头,再同买书的老翁讲半日价钱,拎回都快被翻烂得《易经》《礼记》。

  那时看他的人更多,同情或是可怜。

  沈淮安主动解释:“父母病逝以后,家中只独我一人……他捡到我时,刚从赌坊里出来,问我想不想拜他为师,我没有家人,叫他一声师傅,其实他这人除了赌以外,旁得都挺好,毫不保留地教了我许多,从愠怀到上京,我早已经将他当成父亲一般对待,这些年行医攒下的钱,也尽数存下,在上京租一间铺子,开一间医馆。”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将那些钱又拿去赌,”沈淮安仍然在笑:“明日去京中考试,我原想着去看看他再走的,未想到他只余下一间医馆,人却不知去了何处。”

  “这样啊……”陆念安指尖触在瓷碗边沿,眼眸微微湿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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