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连兴见人家肯要,心里松了一口气,便和掌柜谈起价钱。
这边称完重,掌柜的打了算盘,将数目给赵连兴看。
账刚结完,外头就有人轻喊了声:“连兴哥,有个老主顾要柴。”
“这就来。”赵连兴将碎银子和铜板揣进怀里,同掌柜道一声,才和赵连旺一起出门。
门外是个膀大腰圆的利爽媳妇,粗裙麻衣,腰间系着襜衣,一副干活的打扮。
她脸圆肉多,眼睛却不小,面色润红有些油光,脸上手上既不干燥起皮,也没有丝毫裂口冻疮,十足的富态相。
“原是嫂子。”赵连兴连忙拱了拱手。
这媳妇家里是卖肉的,男人是个屠户,两口子体态相差不多,显然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正好路过,看见你们,巧了,家里正好缺柴火,跟着我来,卸上一石。”女人一挥手,毫不怯弱,走路气势都足。
赵连旺笑了下,连忙和驴队其他人将车马调头,跟在女人后面往她家去。
每年从云济镇经过的各种大小商队不胜繁多,平头百姓组起来的驴队骡队并不止他们一家。
屠户女人之所以记得他们,无非就是去年买柴火和山货时,这些庄稼汉子手脚勤快麻利,干活也干净,又有一点不同的乡音。
得知这一行人是从河西燕秋府跨过青云大河,一路奔波至此,便记住了。
她两口子体态惹眼,人又大方爽快,赵连兴一行人自然也印象深。
屠户家里就在肉铺后面,前面是铺子,后面是居住的院所。
无论院落、铺面都是他自家房和地,日子很不错。
驴队从后巷子进来,停在后门处,女人也不喊在铺面干活的屠户,自己就做主了,让卸一石木柴,要了几捆木炭,又问都有什么山货。
两条油光水滑膘肥体壮的黑狗原本趴在地上,见有人来,警惕爬起。
因是女人领进来的,它俩并未吠叫,只围着众人和板车毛驴到处嗅闻。
赵连兴将筐子、包袱里装的各式山货干料等都打开,让她查看好坏成色。
前头屠户听见后院动静,高声问了句。
听他女人说是卸柴,便让女儿看着肉摊子,自己也往后院来。
和屠户家又做完一笔买卖,一车木柴彻底空了,余下四车柴火也都有减少,或去了一半,或少了三分之一。
临走时,赵连兴看见灶房窗台上放了个小竹篮,篮子里是几根骨头,肉已经剔了,没剩多少。
也不知是给人吃的,还是给狗吃的,但这会儿好歹是干净的。
他想了下,八九个人出来奔波一个月,都是从老家带来的干粮米面,甚少在外头买东西吃,骨头又没那么贵,更何况剔了肉的净骨头。
熬成热滚滚的汤,每人都能分一碗,也算沾些荤腥,不至于亏待了。
赵连兴笑问道:“李兄,这骨头怎么卖的,我买两根。”
李屠户顺着他目光看过去,这骨头剔了肉,是留给家里看门狗的,但对方开了口,他也不吝啬,走去从篮子里拣了两根大的,递给赵连兴:“什么买不买的,拿去便是。”
赵连兴接过,连忙道谢。
·
太阳正当头顶,是冬日少见的暖阳,许多人在背风处晒暖闲聊。
镇子西边边沿有一处废弃败落的宅子,最外面的土墙只剩了半截,到处都是枯黄杂草与落叶。
屋内横梁都腐烂了,只有几根朽木支撑着,连乞丐也不敢睡到里面去,只依着半截土墙,在里面墙角搭了个小小的窝棚。
土墙外倒是有一片稍宽的空地,有些灰烬散乱在地面,乞丐有时会烧火取暖。
眼下空地停放着好几辆驴车骡车,正是赵连兴一行人。
两个做饭的汉子搭灶架锅烧柴,先把骨头添水急火煮上,又搭起另一口小灶,切了一盆萝卜和一盆白菜。
待骨头锅里的水烧开后,架了大笼屉在上头,热起糙面饼子和糙面馒头。
萝卜白菜是才不久买的,之前从老家出发时,带了这两样鲜蔬,只是要载货,腾不出太多地儿,只带了足够五六天吃的。
这两样东西便宜,谁家过冬都得备,种的也多,随走随买便是,更何况又不是天天都吃,他们还带了不少干菜。
油也用小罐带了些,只是今天早上吃了现买的馄饨面条,还有骨头汤,伙夫没有用油炒菜,从正在烧的骨头汤中舀了些荤汤来熬煮。
裴有瓦几人在拾掇空地上的杂乱枯草,用镰刀割了,抖抖灰尘堆在一旁,正好用来烧火。
没一阵功夫,他五六个人就把周围弄干净,他们落脚的这一片,再看不见杂草和落叶。
乞丐闻见饭香味,忍不住从半截土墙里面探出脑袋。
赵连兴瞥见,随手扔了块糙米饼过去。
老乞丐眼疾手快,立时就接住,他乱糟糟,一身邋遢,也有味道,幸好隔着土墙,现下没有风,墙角他搭的窝棚离做饭这边也有一截距离。
骨头汤要炖好,得一阵工夫。
菜煮好,饼子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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