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胎药来得及时,热气腾腾地被端上来,
瓷勺装着浅浅的药汁,递她嘴边,
“不哭了。”沈渊轻声细语,“不哭了,再哭,孩子就生气了。”
少女别过脸,嗓子哑了,冷声开口,“放下,我自己喝。”
她努力压制住颤抖,但声音还带着哭腔,
那人把药碗放床头柜,叹了口气,
“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像是听了什么笑话,酒酿嗤笑,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人,
“你哪来的脸提以前?”
“以前我待你不好吗?”他问,
“好吗?”酒酿冷声质问,“我右耳是谁打聋的,我在你床边地上睡了多少个日夜?是谁非要多判我十鞭子,打得我差点死在牢里,又是谁在试婚那夜对我下的死手,疼得我在墙角躺了一夜,站都站不起来?!”
“可那时我还没爱上你,我何错之有!”他答得掷地有声,毫无悔意,反而指责回去,
“柳儿,倒是你…倒是你先私藏了那封书信,是你先不告而别,另寻他人…”
“是你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是你,明明是你…”
他说着,眼中闪过痛苦,眼尾第一次泛起红,抚着她脸颊,声音亦是那么痛,
“柳儿…我就是太爱你了,我真的离不开你…”
“…否则做出这样的背叛,你早该死了。”
“柳儿,不要再想着离开,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怎样发泄都好,我都依着你,但绝不允许再动哪怕一次离开的念头,明白吗?”
如同坠入深潭,四肢百骸冷彻入骨,
少女端起药碗,手是抖的,强忍苦涩一饮而尽,
“不说了。”她低声道,躺回被子里,
那人也躺了回来,从身后抱住她,“那还生我的气吗?”
酒酿闭着眼,一声不吭。
沈渊轻声笑了笑,在她耳畔落下一个吻,“睡吧,等回了盛京,娶你做平妻,宋絮那么喜欢你,她定会开心的。”
…
从苍林出来又走了七日,涵儿六个半月了,
孩子还是小,宽大的衣裙一遮,很难看出她有身孕,
到了客栈,她使唤沈渊去找大夫,大夫把脉开药一气呵成,说无需担心,有些孩子要到七个月才长,又说胎象很稳,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
沈渊脸色不佳,问,“女孩也会好动?”
老大夫呵呵笑,“都会,都会,男孩女孩都有好动的。”
大约是惯性使然,又或是想讨赏钱,大夫离开前笑道,“虽还不能诊出男女,但已老夫经验来看,夫人这一胎定是男孩。”
酒酿听了连忙送客,回屋就见沈渊脸色愈发黑了起来,
“是女儿,肯定是女儿,我梦到她了…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她急忙开口,
长得不仅和她一样,更是和容儿一样,
涵儿远不止是她的女儿,更是她的寄托。
沈渊默了会儿,说,“最好是吧。”
每每提及孩子是男是女,沈渊眼中都会浮现让人看不清的情绪,
而酒酿也总会被吓到,她有次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若是个男孩怎么办。”
那人没回答,
她便又问了一次,
可连问三次都没得到答案,
没答案,便是最清楚不过的答案,
她开始惶恐,说,“等宋姐姐调理好身子,定会有孩子的,我肚里这个,就算是男孩也只能是个庶子。”
怕他不懂,又说,“承袭爵位虽按长幼,更按嫡庶,再如何也轮不到庶长子。”
那人还是不理她,掀开车帘看着窗外,
于是她拉下脸来求他,讨好地拽了拽他袖子,“七个月落胎会了要我的命的…”
沈渊收回目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把她搂进怀里,
“想什么呢。”
“怎么舍得要你的命。”
…
从苍林出来的第十日,
凤栖城到了,
繁华,大气,车水马龙。
这是她出生的地方,一别十年,再回来,竟全然不认识了。
就算不认识,也撩开车帘到处看,她记得容儿和弟弟最爱吃酥糖,大娘总带着他们三人上街买,
五纹钱三个,一人分一个,一边走一边吃,弟弟总吃的一脸乱七八糟,容儿就抽出小帕子,脆生生地说,“擦擦,擦擦。”
十年了,她忘了乡音,忘了回家的路,却唯独忘不了某些细枝末节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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