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虎昶瞥了他一眼,点他道:“尤其是四弟,你身子原就不好,还不知用心安养,儿孙祸福,你能替他们担一辈子?”
言罢,摆摆手道:“都去吧,听了一耳朵浑话,我这书房都被你们把风水熏坏了。”
作为徐家的顶梁柱,说一不二几十年的族长,在座之人都是依附于他而在京城有富贵可享,他说话当然无需顾忌,而徐十二郎等人绝不敢因他的冷色而心生怨怼,反而愈发惶恐懊悔。
徐四太爷离开时脸色很难看,但徐虎昶显然并不在意,他皱着眉在书房里转了两圈,从架子上翻翻找找,寻出一个精美的、一看就不是他能拥有的檀木漆匣来。
这是大长公主的手笔,问真爱花、爱香,便是自幼长在大长公主身边,受了她的熏陶,大长公主泡在天下一等一的富贵丛中长大,是制香的高手,如今闲来偶尔会净手调香,陶冶心性。
她做出的成品,有些送给问真,有时会与大夫人分享,这些都是能与她共同欣赏体会的人,徐虎昶是个实打实的粗人,即使被大长公主熏陶了这么多年,没学会如何分辨沉水香与栈香、黄熟香的区别。
对他来说,都是沉香,味道有什么区别?
大长公主最初试图教会他一点,几十年后放弃了,但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徐虎昶还是比旁人多一些捡下脚料机会。
这些香都被徐虎昶仔细地收在这个盒子里,其实连盒子是从大长公主房里捡的。
这匣子大长公主用了两个月,嫌纹样与时令不合了,要收到库房中。
按照大长公主那里的珍宝流水,这一入库房,就不知再过多久才能重见天日了。
徐虎昶瞧着倒挺好的,正好他手里的盒子都不够精致,就拿来装香料了。
他的书房中还有一整套香具,大长公主过来的时候偶尔会摆弄,还有茶具,都是齐备的。
他对品香不大擅长,但在妻子身边多年,如何焚香还是学会了的,虽然粗手粗脚,还是顺利将香料焚上,清幽的气息从香炉中冉冉生出,他紧蹙的眉心才微舒。
长随在外面回:“大娘子到了。”
徐虎昶转过头,就见孙女走进来,精致狭长的凤眼含着笑,便吹散了那点冷意与高傲。
他与公主精心呵护长大的牡丹,不仅能沐浴荣华,能傲立风霜。
他从未对人说起,但他确实因抚养长大这个孙女而得意。
问真解开斗篷,一边行礼一边笑吟吟地道:“谁敢招惹祖父,令您动怒?您说出来,我立刻带着见明见通打上门去。”
徐虎昶示意她坐下,并未与她多贫嘴,但眉目确实因孙女的玩笑而舒展一些。
他将自己方才的话又对问真说了一遍,又道:“今日过来的人,你都不必担心。徐绮与他爹,我会将他们打发回留州,徐绮要对着祖宗坟茔思过,他父亲须得回到幽清的地方静养。”
现在族学之事还在彻查当中,查出结果之后,徐绮如何处置就是一个大难题。
问真毕竟是小辈,她不能针对长辈做出处理结果,原本最圆满的安排应该是等彻查出来之后,请徐缜出面帮忙处理,给这件事一个结局。
徐虎昶已经多年不理会族中事务,他出面处理,配合今天这些话,就是给问真撑腰的态度。
他在告诉徐家的族人们,他的话,他们听,问真的话,他们就必须听。
问真当然领会到他的意思,“多谢祖父,又叫您为我操心了。”
徐虎昶看她一会,笑了,笑意虽不明显t,却很温和,看向问真的目光,就如看需要他呵护庇佑的孩子。
即使他清楚,他的孙女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如今族内的风云变动正由他面前的徐大娘子一手搅动。
他还是想要保护她。
“能为你多操几年心,是祖宗保佑。”
他早年征战沙场,留下不少暗伤,这些年勤于保养,又精心锻炼,才一直维持得不错,但他的老兄弟们这两年陆陆续续离开不少,他心中很感伤。
问真自幼在祖父祖母身边长大,最听不得这些话,她闭一闭微酸的眼睛,才带着笑戏谑道:“您还盼着我一辈子都不懂事不成?祖母要骂我了。”
徐虎昶含着笑摇摇头,神情是徐四太爷见到要瞪出眼珠子、码老天不公平的温和,“你祖母怎么舍得骂你?——你不要惹她。”
小炉子上的水壶咕嘟咕嘟地开了,问真挽袖过去烹茶,一边抱怨,“我哪里会惹祖母?祖父您总是惹祖母生气才对。”
这样祖孙闲话的时间似乎许多年未曾有过了,水雾朦胧间,徐虎昶似乎回到许多年前,孙女还小的时光。
不到桌案高的小问真梳着两个小发鬏,每日被妻子精心装扮,戴着不同的精致首饰,坐在他的案边,板着小脸一脸认真地同他一起看邸报,听他讲话。
偶尔会对他嘀咕新添的功课都是什么,仰着头像骄傲的小老虎一样,对他说什么都难不倒她,她一定会学会的。
十几年光阴,倏忽而过,转眼之间,他更老了,问真长大了。
伴着水的沸腾声,徐虎昶闲话着指点问真徐家族内的局势,其实问真如今破局已经十分顺利,等处理完徐绮,安排见舒上任,她便顺理成章地拥有了对族学事务的处置权。
至于其他的闲话,如今有徐虎昶压制,日后,等问真握紧了手中的权利,他们只有向问真乞怜的份,谁敢到当家人面前说闲话?
“你那几位叔祖父,你都不必在意。”徐虎昶眉目淡淡,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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