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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点了点书案,明苓在她怀里蹭,她便揉了揉小侄女的头,“无关紧要的人,何必在意。季蘅那里你不必用心,这几日若闲了,就在家里看看各处玻璃窗子替换的工程吧。”

  经过数月的钻研,禁中的巧匠们终于琢磨出了透亮、整洁而严密的大块玻璃,紫宸殿先用上玻璃封窗,而后是禁中两位娘子、几位小殿下处,含章宫当然没有落下,消息传出宫外,叫多少人心绪浮动。

  徐问真倒是不大在意,并不认为这就是皇后恢复如常的信号——她、大长公主、徐缜都清楚,今上不会容人苛待皇后,皇后所有的尊荣体面,从前如何,日后还是如何,只是失去了对宫外伸手的自由而已。

  听起来似乎无关痛痒,但彻底关在含章宫里,什么都做做不了,对皇后而言反而比失去锦衣玉食更痛苦。

  要问徐问真甘心吗?她当然是不甘心的,皇后当年是真心实意地想杀她,那天或许没准备真杀了她,绝对准备好要狠狠地给她一点颜色看。

  但不甘心又如何呢,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正如徐问真不在意见通遇到的说她闲话的那些人是怎样想的,她如何想,不值得禁中在意。

  能得县主赐封,又享受到比宗女县主们更高一级的礼遇,已是圣人念情心软的结果了。

  徐问真对此倒满意,至少县主的封号真能吃一辈子。

  “你可以将京城看做一片海,大鱼吃小鱼,小鱼能吞吃更小的鱼。”徐问真轻抚小孩温热的背,察觉到明苓出了汗,叫她离窗边远些的地方,与小姑姑一起坐,明瑞见得了空,不等乳母将他一起抱走,便一头扎进徐问真怀里。

  徐问真稍感好笑,顺手搂住他,继续对见通说道:“走在这片海里,我们要时刻小心,家族是一艘可以庇护我们的大船,让我们生来就比小鱼大些,但有数不清的人想要攀上船、凿开船,我们要做到,是保护这条船,而你能做的,比姊姊更多些,你可以踩着这条船,走到更远的地方。”

  她声音不紧不慢,似乎透着沉水香醇正幽静的香气,应该是不久前焚过香,见通还嗅到一点苦涩清新——姊姊或许在焚香时加了橘皮。

  橘皮贱物,而品质绝佳的沉水香何等珍贵,徐问真这个用法传出去八成会有人骂她暴殄天物,但她不在意,再珍贵的东西,都只是物件,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便如有些人,出身哪家公侯门第,她看出前程短暂,便一丝心神不屑放过去。

  见通沉默半晌,低低应诺:“我明白。”

  “我知道你因他们言语沾染到姊姊气恼,你有这份心,姊姊很高兴。”徐问真用带有一点感慨的语气说:“我们七郎长大啦。”

  见通脸颊微红,婢女用小食盒端进杏仁茶来,徐府的杏仁茶里不只有杏仁,还有松瓤、胡桃等干果,一些油面酥点,很浓稠的一碗,更像杏仁粥,见通持着调羹慢慢吃,在徐问真如春水般温和的目光中,心渐渐平稳下来。

  吃完杏仁茶,他站起身,这一回沉静落寞都一扫而空,雄赳赳气昂昂,像徐问真心爱的小马驹。

  “做什么去?”徐问真一扬眉,眼角露者几分疏恣,她坐在宛如碧涛的纱窗前,古朴的青铜炉升着袅袅香烟,白瓷瓶中的菊花固然开得粉艳,压不住她一身如风如竹的潇洒风流气,便只能空做这富贵乡里一点寻常的点缀。

  见通被她的疏恣潇洒气感染,于是笑了起来,“再弄他们一顿去。”

  徐问真信他做事有分寸,没多叮嘱,只眼神示意含霜叫秦风跟着,晚些人回来,含霜进来回话:“……有两个是咱们族中的子弟,七郎拉着练身手,自然不是七郎的对手。”

  徐问真问了房系,没多言,几个旁支子弟,嘴贱由见通收拾过,犯不着她出手,当然,被见通打了不算什么大事。

  她将书案上的一本账拿起来翻了翻,又放回去,含霜候在一边,没等到她的吩咐,便回起明日明瑞明苓入宫的筹备事宜。

  这些事按理常例,但徐问真对几个孩子的事情事无巨细,含霜便十分上心,此次跟随预备周全,再来回徐问真。

  她这边要动身回明德堂的消息传了出去,大长公主那里欢天喜地恨不得擂鼓相送——不在身边的时候确实想,真回到身边住两日,衣食住行处处被管得严严实实,前阵子只有徐虎昶一人的松快日子过惯了,大长公主实在受不了再加上自己亲自养大的这个管家婆。

  底线又硬,脸面又软,稍微高声一点,人家就要不痛快,弄得她被倒了酒和甜汤,却一点气不敢生,晚上放下帐子,和徐虎昶在屋里发牢骚。

  徐虎昶默默地听着,不吭声,觉着真娘在身边住真挺好的。

  但他不出声,大长公主就一个劲拿指头戳他,他被迫嗯啊附和,大长公主又叹了口气,“这不在身边住,怪想的,还没搬回去呢,我心里又舍不得了。”

  徐虎昶再次陷入沉默,大长公主对着帐子内透亮的琉璃灯,看着那上头描绘的富丽牡丹纹样,“还是得有t个知冷知热的人在她身边。”

  徐虎昶看出她是不打算睡了,睁开眼睛舍命陪君子,“含霜她们做事很勤谨,这些年都还算周到。”

  “再勤谨,总是不一样的。”大长公主把有些凉的手脚往他身上贴,徐虎昶自幼习武,年岁早过半百,鬓角都白了,还是一身硬邦邦的肉,三九天里蒸腾着热气似的。

  大长公主体质与他天差地别,冬冷夏热,夏天烦他,不把他赶出屋子全看多年夫妻情分,冬日就黏着他,坐在榻上要挨着坐。

  徐虎昶焐住她冰凉的手脚,眼中有一点不安,低声劝她:“真娘心里有数的,她少年时便不重情,如今更不在意,你再多操心,只怕弄巧成拙,反叫孩子碍着你的缘故不得不留情。”

  他说得直白,本来夫妻房里,没那么多需要弯弯绕绕婉转说出来的话。

  大长公主心里自然有数,点了一点头,“我自然知道。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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