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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旧例,家中所有女孩儿将要入学便会搬入园中与姊妹同住。
一来,要一处学习诗文礼仪;二来,大家庭聚居,兄弟妯娌间难免会有矛盾摩擦,但长辈之间的龃龉最好还是不要影响晚辈的骨肉之情,因而才有此例。
留国公府分东西两路,共有大花园两处,一处在西路祠堂之前、客院之后,家中凡有筵席宴请,多在此处,也称作外花园。
娘子们住的栖园则是家人聚居的东路内院之后的内花园,内花园中有几处精巧院落,屋舍也有百来间,往来亲友或有女孩儿留宿,多留在栖园中,日常能在栖园往来走动的也只有亲友女客。
小郎君们也依此例,不过他们是东路西边的几排房屋围成一个大院,其内隔出数个独立院子,有共同的演武场,院落并未专门取名,只家中人口上称为西苑。
成婚之后,他们自然会在府中另外得到院子一家居住,西苑屋室的密切排布,更多是为了小孩们兄弟间更亲密信任——当然和府邸的地方不够再建出一个栖园也是有关系的。
这么多年,徐问月欺压十七娘,都发生在栖园的院落中。
徐问真自然要问问那专管栖园事务、总揽照看娘子之责的栖园管事娘子,她怎么就让小娘子在她的眼皮底下受了如此的委屈呢?
凝露精神一振:“是!奴婢这就去!”
徐问真又道:“接瑞儿和苓儿的人这会快到山里了吧?”
凝露仔细一算,“可不是么,一早就出去了。您放心,小郎和小娘子身边的人都稳妥,信春更是稳重,一定将两位小主子稳稳当当地带回来。”
“这是他们头一次未随着我走……我该去接他们的。”徐问真还是有些懊恼,两个孩子毕竟太小——他们落地满打满算,也才两年多而已。
但再瞧瞧榻上脸色惨白的十七娘,这也还是个孩子,纵然是明苓明瑞的姑辈,其实只比他们早生一年多而已。
徐问真叹了口气,“咱们这回在家留些日子。”
凝露道:“我们都做好准备了!”
见她斗志勃勃的样子,徐问真才忍不住笑了,“秦妈妈都和你们说了些什么啊。”
“不只夫人身边的秦妈妈,殿下身边的牡丹姑姑和锦瑟姑姑也再四嘱咐过我们。”凝露道:“牡丹姑姑说,您虽是家里大娘子,如今有殿下疼,有大郎君和夫人疼,可再之后呢?大郎与您虽要好、小郎君也是您养大的,可您毕竟不是小郎君的母亲。除了血缘、养恩,您在这家里,要有更重的分量,往后才不会有人轻视了您。”
她的娘子自幼便是公主府与国公府最尊贵的小娘子,在家中没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一想到以后娘子有屈居人下,在弟妇、侄妇手下讨生活受委屈的可能,她就心痛得很!
含霜正走进来,闻言对徐问真笑道:“您可不知道,那日一听牡丹姑姑这样说,凝露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徐问真无奈道:“先不说还有祖母、母亲,就说我难道像是会受气的人?”
她的身份、辈分都占理的情况下,她是绝不可能让自己受气的。无论是未来可能帮助母亲打理家务的其他弟妇,还是明瑞的妻子,都不可能给她气受。
她这辈子需要低的头,早就都低完了。
若当年真入了皇家,或许还要低头熬个几十年,如今在自家,满门长辈撑腰,未来她也是长辈,怎么可能还有受气的地方。
不过祖母与母亲为她如此打算,她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她也有自己的傲气,正如祖母所说,她曾学到一身内能坐镇宫闱、外可抚慰前朝的本领,若从此真就闭门低头,守着天尊像修行念经,扪心自问,她就愿意吗?
当年出家,是祖母为了留住她,不得以想出的法子。她自认不是什么超脱有出世之心的人,闭眼念了几年经,也并没修出什么清净心。
或许她真对不住曾祖父给她取的这个名字,没能问得大道真谛。她这颗心,还在红尘里。
既然如此,为何不就着长辈给她的路走下去?
她是徐家大娘子,是现在徐家第三代的长姊。
她从出生开始,就是这一辈的老大,这个老大,她要一直当下去。
徐问真为小妹掖了掖被角,低声道:“等着姊姊回过祖母,回来给你出气。”
而且,手中有权力,才能保护她想保护的人、做她想做的事。
徐家因为在先帝、当今两朝站对了队,虽然并非旧煊赫门阀,这些年也风头正盛。她父亲徐缜简在帝心,稳坐尚书令之位,位列当朝宰执第一,徐见素也注定要走仕途,正在外地攒资历。
这个家要往上走,就要一直修理家族这棵大树,剪去多余的、虫蛀的枝干,再浇灌肥料,培养新生的、有力的枝干。
她要来接过这把剪刀,然后,握住它。
谁说徐家这艘大船,掌舵的人,只能有一个?
东上院中,徐虎昶今日向朝中告了假,在家陪伴公主。
佑宁大长公主与他一同饮过参汤,正说起徐十郎夫妇与柳氏,便见徐问真进来,顿时一喜,“真娘快来,饮一盏参鸡汤吧,祖母瞧你都瘦了。”
她拉着徐问真在自己身边坐下,因知道十七娘已有了好转,她心头轻快不少,说起来家常话,“好娘子,这次回家,可得多住些时日了吧?瑞郎和苓娘可接回来了?”
“已使人去接了,还借了祖父的护卫,一定安稳将他们带回来,祖母放心吧。”徐问真笑着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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