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出一长条阴影,动也不动的。
水岚想起昨夜的反常,心里微微打鼓,又轻轻摇了摇徐复祯,她还是沉睡不醒的模样。
这时外头的天光渐渐亮了,那烛光洒的金粉褪去,水岚看清原来她的睡颜是惨白惨白的。
水岚慌了神,伸手去探她的额温,那光洁的额头真是如玉一样,摸上去也是沁凉沁凉的。没有发热,可还不如发热呢!
水岚稳住心神走出殿外,唤来三个宫人,命一个去请太医,一个去坤宁宫告假,再一个去养心殿服侍小皇帝起身。
她又回到殿内,给沉睡不醒的徐复祯擦了脸,穿上了外衫。不多时,值夜的太医匆匆过来了,随着他的走动涌进来一阵湿潮的雨汽。
水岚疑心小姐就是被昨天那场雨弄病的,因此蹙着眉毛看太医挟裹着一身的雨汽去给徐复祯把脉。
许是阴天的原因,水岚看伸出帐子外的那截手腕也是格外的青白。
太医眯着眼睛把了半日脉,只说脉象有些虚浮,除外却没什么不妥。
没有不妥,可是为什么醒不过来呢?
午门外传来沉沉回荡的钟声,早朝开始了。
上值的太医都被请了过来,轮番把过脉象,又聚在一起商讨了半天。
白发苍苍的院判坐在正中,咂摸了半晌下了定论:这是离魂症。
身上是好的,偏偏睡得醒不过来。至于何时醒来,没个定论,也许明天就醒了,也许一年半载也醒不了。
水岚一听便放声大哭起来。
太医们只得安慰了她几句,开了几剂养心补气的药方,又叮嘱水岚日日给她喂人参煮的水喝,旁的也吃不了。
下了朝,太后闻讯过来,听了太医的话,眼前是一黑又一黑。
她对政事是一抹黑,又不耐烦研究那些错综复杂的事务,只是喜欢发号施令的感觉。徐复祯就是她的左右手,把那些她不耐烦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徐复祯这一病,她立刻慌了神。
太后宣了周诤进宫商量对策。
她大约知晓大名府决堤的始末,知道那跟钦天监没有半点关系,全赖徐复祯的未卜先知。于是对周诤抱怨道:
“……老天要淹大名府,要收那些人的性命,她偏偏不自量力地拦住了。人哪能跟天作对?这是天罚,要复祯代那些人受过呢。”
周诤听着太后的无稽之谈,驳斥道:“娘娘!拯救苍生万民本就是朝廷之责,哪来的天罚?现在不是先帝那个时候了,这些怪力乱神的话也该收一收了!”
话虽如此,他心里也犯嘀咕,怎么好巧不巧是这个时候,得的又是这样的病呢。这姑娘在他眼里是有几分鬼气的,尽管他不信神佛,然而听说了徐复祯的病情,也不免疑心起来。
话说回来,徐复祯对周家是有恩的,将来她的用处还不少。周诤唏嘘之余,叮嘱太后不要走漏风声,回去后便动用周家的势力来广寻名医。
尽管宫里封锁了消息,可是徐复祯连着几日不露面,连太后都亲自去了两回值房,周家又在寻医……
很快朝野上下便猜到徐复祯是病了,至于是什么病,宫里的口风很紧。可是连太医都没辙的病,总归不会很乐观就是了。
这时便有人开始怀念起徐复祯来。她的话不多,待人有些淡淡的疏离,可因着她的进退有度,那疏离也是让人如沐春风的。
从前她在的时候,总是能把太后一些无理的旨意梳络得合情合理,既叫太后满意,又不叫下面人为难。
更何况大名府的事落定下来以后,无论是哪个派系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她的先知先觉给朝廷避开了一个极大的麻烦。于社稷而言,她也是有功的。
而且她又是个美人——尽管年纪小得可以做有些人的孙女,可是美人总归是赏心悦目的。
这些文人爱以花喻美人,可没人觉得她像花。他们一致觉得她像一杆纤而韧的翠竹,有君子之风的。
总之,他们此前没见过这样的姑娘。起先他们不容她,轻视她;到如今接受了她的存在,她却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彭相更是烦恼。他和徐复祯有着秘而不宣的盟约,她做的事,好处都不动声色地落在了他头上。如今她不在,他便只能费心地与太后、与成王周旋。
那个小皇帝,他今后的指望、名义上的学生,连《声律启蒙》都读不通顺。彭相没来由地升起了危机感,决定尽快把给小皇帝选老师的事情落定下来。
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水岚一概不知。
她只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徐复祯。她没有别的长处,唯一擅长的是把小姐服侍得妥妥帖帖。
尽管徐复祯昏迷不醒,水岚仍旧每日给她擦洗更衣,总之她看上去没有任何病气,仿佛下一刻便能睁开眼笑盈盈地坐起来。
最初的慌乱过后,水岚给宫外的锦英递信讨主意,随后便开始镇定地等待锦英的回信。
可是她不知道宫里封锁着徐复祯生病的消息,所以锦英对此一无所知,更遑论给她回信。
水岚就这样一边伺候昏迷不醒的徐复祯,一边安心地等着锦英给她拿主意。
一连十来日过去,锦英的信没来,倒是小皇帝身边的太监可喜带来了一个消息:“水岚姑娘!今日午后新任的少师要来弘德殿给皇上讲书。尚宫病着,只能有劳你来指引少师大人进宫了。”
“什么!尚宫还没同意呢,谁下的任书?”水岚蓦地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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