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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不能下课,而且对他功课的要求可比对我们高。”

  江芸芸咋舌。

  “他还收过两个得意弟子,一个姓李名东阳,号西涯先生,也是自小闻名遐迩的神童,天顺七年的二甲第一。弘治二年守孝回来后升为左春坊左庶子,兼任侍讲学士,去年三月还充当殿试读卷官职,如今在翰林院编撰实录。”

  黎循传声音微微高昂,言辞激动,神色仰慕。

  “还有一个自小刻苦认真,姓刘名大夏,号东山先生,乃是天顺八年进士,成化初年馆试成绩优秀,本当留在翰林当值,但他自请试吏,后兵部职方司主事,前年已升广东右布政使,真正的治世大才!”

  黎循传激动地快走了几步:“我若是文采能得西涯先生的一二精彩,治世坚守如东山先生的坚韧严谨,又或者博学如邃庵先生,那我也不算不虚此生。”

  江芸芸看着他不加掩饰的兴奋,笑说着:“他们真的很厉害,可你就是你自己啊,也一定会有过人的长处,你脾气好,有耐心,以后若是当了父母官,一定也会这样对治下百姓。”

  黎循传脚步一顿,停了下来,那双浅色的眸子微微睁大,好似一只受惊的小猫儿,迷糊地注视着他。

  “我?”他犹豫地指了指自己。

  “当然,你已经很厉害了。”江芸芸夸道,“十二岁成了秀才,十三岁过了科考,明年下场考举人。”

  坐在廊下的小童说得格外认真,那双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夸起人来便显得格外真挚。

  “可,可我爹说……”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自他开始读书起,他的父亲便时时与他说起祖父的几位徒弟是如何厉害,他应该朝着他们努力靠近。

  他的案桌前总能收到西涯先生最新的诗集,或是邃庵先生在山西的功绩表彰文,又或是东山先生在兵书的手段,再不济也是伯伯们为官一方的清廉政绩,所有人都跟他说你要成为他们,超越他们。

  他的人生充满了别人的痕迹。

  可今日,有人和他说‘你就是你自己’。

  ——做自己。

  是了,那些优秀的人各有不同,只有平庸之辈才会亦趋亦步,企图复制他们的人生。

  这一瞬间,一直藏在他心中的心结,在此刻豁然开朗,不复存在。

  他没有西涯先生的文采,邃庵先生的魄力,东山先生的敏锐,但他也是足够耐心,足够认真的人啊。

  “怎么了?”江芸芸见他盯着自己沉默,揉了揉脸,“没擦干净嘴?”

  “我第一眼见到你便觉得你是不一样的。”他上前一步,激动地握着江芸芸的手。

  江芸芸呆在原地,抬眸去看他。

  “你真厉害!”黎循传毫不吝啬地夸道,“我果然没看错你。”

  江芸芸更加迷茫。

  ——刚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黎循传只是看着她笑,继续刚才的话题。

  “反正祖父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严格,而且像你这般厉害的,祖父只会更加严格。”

  江芸芸叹气。

  “但我觉得祖父考察你这次的功课,应该不是寻常的考教。”黎循传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 ——

  “所以黎小公子觉得他的字是过不了黎公那一关的?”

  江苍写好一篇策论,正闭眼小憩,手指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琉璃念珠。

  他每日要学到人定,整个院子也因此灯火通明,宛若白昼,可即便这样,他每次读好书,还是觉得眼睛格外酸疼。

  晨墨用滚烫的毛巾浸染了中药汁水,小心翼翼地覆在他的眼睛上,手指按照大夫说的办法,轻轻按着他的穴位。

  “是,那字确实不太行,一笔一划,笔直死板,哪里比得上大公子当年刚练字时的灵气。”晚毫站在下面,低眉顺眼说道。

  屋内沉默了半晌。

  烛火被不知从哪里飘进来的风吹得晃动了一下,照得江苍本就苍白消瘦的脸颊也跟着明暗闪烁着。

  “黎小公子为何如此断定?”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苍波澜不惊地继续问道。

  晚毫悄悄看了一眼大公子,琢磨不出他到底想要听什么,便只是含糊说道:“大概是这个字真的不太好看,大公子昨日不是也说这字宛若稚子提笔难登大雅之堂吗。”

  江苍嘴角微微勾起,讥笑道:“你把下午的对话仔仔细细重复一遍。”

  晚毫觉得大公子有点小题大做,便偷偷看了一眼晨墨。

  两个小厮中,晨墨是大夫人亲自挑选的,如今已经十八了,一直是大公子院子里的主事人。

  见晨墨点头,便将下午偷听到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说完后口干舌燥,偏大公子并无太大的反应。

  他自那场大病之后,情绪一直很少起伏,沉默寡言,此刻只能听到琉璃念珠轻微的波动声。

  华贵的琉璃轻轻碰撞着,成了此刻唯一的动静。

  晚毫莫名心慌,忍不住抬眸去看大公子,却看到大公子不知何时已经摘了毛巾,正沉默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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