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好吃懒做

msp;绿猗院中有书房。

  牙签书轴有插在瓶中的,也有摆放在书架上的,子史经集罗列,看得裴琢玉眼花缭乱。

  她直奔着书架最里头去,十分自然地从架上抽出一卷《针灸法》来。书上有人体图,小字密密麻麻的,边上还有红墨留下的小字标注,想来原主人十分在意此卷,时不时取出阅读。

  是了,这绿猗院是有主的吧?它分明不是客房啊!

  裴琢玉一拍脑袋,有些后悔自己的后知后觉。

  她唤来伺候的婢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她细声细气道,“禀娘子,奴名唤青仙。”

  裴琢玉点头,记下了这个名字。又好奇问:“这院子原先谁在住?”

  青仙瞥了裴琢玉一眼,低声说:“驸马。”

  裴琢玉一惊,差点连那卷书都拿不稳。

  清河公主让她住在驸马的院子,是什么个意思?

  难不成真的要她付出点什么?

  青仙又补充道:“您不用担心,眼下不会有旁人来了。”

  裴琢玉:“……”

  可不是吗?驸马尸体已经化作春泥更护花了吧。

  她低头看了看《针灸法》,只觉得烫手。

  她又开始乱想,清河公主对驸马情根深种,为了驸马憔悴伤神多年,那她动了驸马的东西,会不会被挫骨扬灰了?

  青仙看穿裴琢玉的心思,哪能让她觉得惊慌失措,忙说道:“殿下说了,尘封之物,唯有得到再次的利用了,才不辜负旧主人。您若是愿意看驸马留下的注解,驸马九……九泉之下,也会觉得欣慰的。”

  裴琢玉意外地看着青仙:“这样吗?”

  青仙连连点头。

  她心中暗自嘀咕,先前殿下的病经由驸马配的药调养,好了许多,驸马去后,心气又垮塌了下来。也不知是驸马的药比太医院好,还是说驸马本身就是一味药。

  在青仙殷殷的期盼目光下,裴琢玉拿着那卷医书走了。

  午后容易犯困,她打了个盹醒来后,才一目十行地浏览《针灸法》。

  一些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那笼罩着书籍的陌生感也逐渐退去。

  她可能真的懂,不是做梦。

  就是不知道谁能让她下针试试?

  裴琢玉暗自琢磨,到了入夜该歇息的时候,仍旧想着医经的事。

  她恍恍惚惚地合眼,可美梦还没降临,就被一道“不好了”给惊醒了。

  那些眼熟的婢女就像是一群窜如屋中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唤着。可比麻雀还糟心,至少麻雀不会强行将她从舒服的床榻上拽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要砍谁脑袋了?

  裴琢玉迷茫、颓丧,索性思绪放空。

  任由婢女们七手八脚地替她披上外衫,慌乱地将她送上肩舆,抬到若水院中。

  这一颠一颠的,有别样的熨帖。

  裴琢玉合着眼快睡着了,可在骤然间魂惊,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清明犀利起来。

  她紧紧地揪住了自己的领口,心中拔凉,心想着,不会吧?

  这清河公主还能霸王硬上弓的?

  若水院中乱而有序。

  府上的医官们都在,碧仙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直到看见裴琢玉,才缓和几分,请裴琢玉入内。

  裴琢玉的猜测如梦幻泡影破灭,但心中的那点不安还在。

  府医们神色也不大好看,这是发生什么了?

  碧仙温声细语道:“殿下犯旧病了,如今歇下了,裴娘子动静小些。”

  裴琢玉:“……”

  她悄悄嘀咕,她要是不来,那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要她来做什么?难道是她下午看书的事情传到这边了?裴琢玉想了想,压低声音说:“我才看医书呢,可比不得府医们。”

  碧仙哑然失语。

  她缓了缓神,道:“没让您为殿下施针,只是希望您能去陪着殿下。”

  殿下的病症是娘胎中带来的不足之症。皇后怀着她的时候中了毒,当年险些以为是死胎呢。以往殿下犯病的时候很是痛苦,有驸马在,至少在心境上能缓解几分吧。

  想到了白日接手的银钱,裴琢玉脸上没有丝毫抗拒。

  收钱做事,这是应当的。

  她满口应下,掀开帘子进去了。

  宁轻衣蜷缩在床上,呼吸很轻。

  裴琢玉不知怎么,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碰撞了下。

  她呼吸停滞片刻,眼眸转动,颤动的眼睫投下两排阴影。

  碧仙还想嘱咐几句,可还没开口,就看到裴琢玉在床边坐下,很自然地握住殿下那只苍白瘦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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