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啊。
王栖水在离开时,雾真紧紧抱住他,不要他走。
他怕黑,不要父皇走。
良久,王栖水给了雾真想要的。
他夸他好孩子,他说,雾真是他唯一的孩子,这辈子唯一爱的孩子。
雾真该心满意足的,他得到了承诺。
可是仍然空落落的,得到的,仿佛只是散去的尘埃,捧不到怀里来。
第二日,雾真差人邀请王狰赴宴。
王狰心道,这傀儡皇帝还知道鸿门宴,只可惜小看了狰。
王狰带着刀从容赴宴。
他本以为会遇到各种刁难,谁知雾真只是给他倒酒。
有毒?
雾真看出他的顾虑,笑着说:“想什么呢,阿弟。”
阿弟?
王狰横眉,谁是这傀儡皇帝的阿弟,他今天吃错药了?竟敢戏耍到狰头上。
还不待王狰发作,雾真就将那盏酒一饮而尽。
他说:“今天请阿弟来,是为一笑泯恩仇。这酒,我先干了。”
雾真又倒一盏:“我不会下毒害阿弟的,我只是想明白了,这大昭天下终究需要继承人,父皇无奈之举,我不能老是闹。”
雾真笑,言笑晏晏,王狰看着他笑容有些怔愣。
没有人告诉他,小皇帝笑起来,这般……这般好看。
“我是长兄,我是哥哥,我要待你好。阿弟,”雾真说,“你不要怪做兄长的,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废物。”
“我现在承认了。我把位置让开。”雾真望着酒,又要喝掉。
雀生焦急不已,病中怎能饮酒。
王狰按住了他的手,还是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名堂。
只是在雾真的眼神下,王狰心里怪怪的。
不管了,见招拆招。
王狰抢过酒盏,随意喝掉:“既如此,你安安生生地呆着。外面风雪肆虐,像你这样的身板,熬不过三天。”
雾真笑,他摸摸王狰的头,王狰一时没反应过来,叫雾真摸到了。
雾真道:“阿弟魁梧,我不如也。我想听阿弟讲打仗的故事,你是怎样制服敌军的,你不怕吗,战场上刀剑无眼,落到身上就是一个大窟窿。”
雾真说:“我就怕。”
王狰一时有点晕,倒不是酒,只是雾真垂眸失落,又想要倾听的模样,叫王狰实在摸不着头脑。
战场上的事,跟血肉有关,王狰在行;战场之外的事,成风月了,这就叫王狰不知如何破解了。
王狰丈二摸不着头脑地跟雾真讲起是如何打仗,如何判断敌情,又如何当机立断的,雾真本打算只做个捧哏,但没想到王狰说得倒有几分精彩,听着听着,雾真沉迷了进去。
一边细听,真厉害;一边期待,继续呀。
谁不喜欢被人崇拜,谁不想被那样一双美丽的眼凝视仰望,王狰在雾真的言语里越说越狂妄。
天下大事都说遍,差点就说漏了嘴。
王狰险之又险将皇室相关咽在嘴里。雾真问他,怎么不讲了。
他给他倒酒:“是不是渴了,阿弟,你竟这般骁勇善战,难怪父皇喜欢你。”
王狰暗道:美人计,竟这般厉害。
他得谨慎行事,万不要沉迷其中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先缓缓,等弄明白发生什么了再谋而后动。
王狰胡乱塞了几口就要走,说是有事在身不得耽搁。
雾真也没拦他。
待王狰不见踪影,雾真才掩下厌恶的眼神。
真是个莽夫,会打仗又如何,终究是个莽夫。
也就配给他讲讲故事。
要他真心喜欢这个阿弟,不可能,只能装装了。装成一个好兄长的样子。
反正父皇也钻不进他心里去,不会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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