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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既不会吟诗作对,也不回弹琴唱歌, 更没有舞蹈才艺, 只好一个劲儿给他劝酒。
而李纯心中憋闷,也是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地灌下去, 很快就开始神思涣散、视野朦胧, 总算摆脱了那些让他烦闷的现实,进入到了一种飘飘然的境地,他伸手握住美人的手腕一拽, 就将人拉近了怀里。
美人将最后一盏酒凑到他唇边, 抬起头来。
李纯身体陡然一僵。
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个陌生的美人的脸上, 那双眼睛看过来的视线却是如此熟悉。
直白, 明亮, 热情, 天真。
朝他盈盈一笑, 似是好奇地问,“陛下, 我的酒好喝吗?”
李纯惊慌地一把将人掀开。
下一瞬,他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急促地喘息着,意识到此刻已是深夜, 而自己今夜根本没有召幸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地平复下来。
正要开口唤人,李纯忽然察觉到了身体上的异样。
他半边身体都很僵硬,尤其是左臂,麻木得仿佛已经感受不到。
已经到嘴边的话被咽了下去,李纯感受着突突的心跳,只能用力深呼吸,想要将这种异样压下去。
好在这个做法是有效的,随着心跳渐渐平复,身体也逐渐松活,左手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抬手、屈指皆行动无碍。
但李纯非但没有任何欣喜,面上的神色还越发沉凝。
太宗皇帝、高宗皇帝都是因为风疾去世的,李纯的父亲顺宗更是在东宫时就已中风,勉强支持着登位,但永贞革新失败之后,他也很快就撒手人寰了。
尽管没有人敢明言,但李纯心里很清楚,这种病症,恐怕会在李唐皇室血脉之中遗传。
不过之前,李纯并不是特别担心,因为也有并未受此病痛折磨的皇帝,比如玄宗、德宗。而且无论患病与否,大唐的皇帝基本都活到了五十左右,不算是短寿了。
所以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发病,就算会,也不可能是三十多岁的现在。
但是那天,雁来在宫宴上一箭射穿俱文珍头顶的福橘时,李纯在极端的愤怒之中,第一次感受到身体不由自己支配的那种感觉。
惶恐无极的他,就在那一刻,忽然理解了自己的父亲。
李诵的所有沉默、隐忍和顺从,全都是因为无可奈何,而那场革新,就是他给出的唯一的抗争与反击。
最后他没有败给宦官,没有败给世家,没有败给朝臣,而是……
败给了自己的儿子。
李纯踩着亲生父亲上位,那时的他是如此骄傲、昂扬、自信,却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直到他发现自己正处在跟父亲一样的境地之中,放眼四顾,却找不到一个真正可信之人。他不信宦官、不信朝臣、不信后宫、不信宗亲、也不信自己的儿女。
他……不敢信。
因为他自己亲手摧毁了这种信任存在的根基。
从那一天起,他就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只是直到此时才终于意识到,于是那迟来的惶恐击中了他的心脏。
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现异样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掩饰。
纵然是说一不二、独揽大权的皇帝,一旦生病,也难免要受人辖制,何况如今大唐内忧外患,并不太平。
好在上一次他恢复得很快,而且事后太医诊脉也没有看出问题,李纯心中便也仍旧抱着几分侥幸,这段时间安神汤一天都不敢断,只盼着那是气急了的意外情况,并非真正的病兆。
但现在,这种症状又一次出现了。
而且李纯感觉持续时间比上次更长,症状也更严重一些。
他心中那一点侥幸彻底破灭。
此时,李纯躺在床上,怀着对那些无孔不入的天兵的憎恨与惶恐,忧心如焚地思量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保重身体,争取不继续恶化是肯定的。
但若是不能遏制住天兵的嚣张气焰,将他们的行动限制住,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不会只有一次。就算李纯养气功夫再好,也经不住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
可是天兵……连雁来本人都直言她管不住,虽然这话真假难辨,但天兵之嚣张莫测,可见一斑。
光是靠严防死守对付不了他们,得想个办法让他们主动放弃骚扰自己才行。
办法李纯自己是想不出来的,好在他还有许多人可用。
李纯很快就圈定了一个咨询的对象,前任宰相,现在的淮南节度使李吉甫。
现在的朝臣之中,李吉甫的能力和手段都是无可置疑的。当初李纯召武元衡入京,也是希望他跟裴垍加在一起能抵得过一个李吉甫,现在看来,两人都让他很失望,李纯难免就怀念起李吉甫。
不过这次他并不急着下旨,会先修书一封询问李吉甫的意见,若真有能用的建议,再召回不迟。
在那之前,就先让神策军严防死守吧……
想到神策军,李纯的脸又沉了下去。他知道宦官和神策军都会收钱卖官,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职位,李纯也不在意,毕竟他们拿到的钱,最大的一份是孝敬给自己这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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