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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风雨皆被挡在林府之外,林鹿难得过了一段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闲适生活。

  甚至长胖了些许。

  他本纤瘦, 这点斤两长在身上不觉丰腴, 倒显得人更加骨肉匀停。

  入春后日渐融暖, 府宅小院里树影摇曳、花香馨淡, 静谧中唯有微风吹着鸟雀啁啾入耳。

  指尖撵动着换了一张信笺, 男人视线一行行扫过信上字句,凝神阅至尾行,一只松松握着的、骨节分明的拳头闯入眼帘。

  林鹿抬头望去, 逆着光, 沈行舟冲他笑得灿烂:“阿鹿,瞧!”

  说着,沈行舟献宝似的张开五指,一只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翠凤蝶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

  林鹿目光霎时被它吸引,眸中闪过一抹自然而然的欣喜。

  不等他发问, 沈行舟见林鹿面色晴霁,眼睛顿时眯成两弯闪着光彩的月牙,主动解释道:“路过花园时见到的, 想着也给阿鹿看看。”

  经过这段时日的精心养护, 林鹿身上的毒已祛除大半,也因此与纪修予生出不小的嫌隙。

  然,东厂有秦惇、前朝有沈清岸、后宫有乔乔, 林鹿不再是以前那个任纪修予搓扁揉圆的小太监,一朝撕破面皮, 又有宫外林府立足,就算终得纪修予厌弃,林鹿也不至于全无还击之力。

  只是由于各自皆牵扯甚多,眼下双方尚能保持一丝微妙的平衡。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以纪修予为首的太子党、得世家薛氏拥戴的宣王沈煜杭、潜移默化中隐隐成势的沈清岸与沈行舟,几已形成三方相互制衡之势。

  众人神经无不绷得极紧,似乎稍有风吹草动,便能引起滔天风雷。

  无人敢轻举妄动,人不像人,更像群狼环伺,贪婪渴望着世上仅此一份的皇权贵位。

  那只从沈行舟掌心飞逃而出的蝴蝶,翅翼宽大舒展、通体漆黑,阳光下又泛着暗绿色的鳞光。

  乘风舞动时透着说不出的妖冶贵气…就和眼前人一样。

  林鹿缓缓眨了下眼,鬼使神差地探出一指。

  那只蝴蝶竟真的没有飞走,而是扇着翅膀轻轻落向他指尖,继而立住不动。

  沈行舟顿住动作,连呼吸都放得更轻,生怕惊扰眼前美人戏蝶的景象。

  “这个时辰怎么有空过来。”林鹿抬手挪近,细细端详起指上蝶,状似无意地提起:“又有新动静?”

  “噢…差点忘了,”沈行舟坐到林鹿对面,用手背试了试茶杯的温度,重新倒了杯推到林鹿面前,自己则十分自然地喝了一口林鹿剩下的半杯茶,“逸飞、颜姑娘那边进展顺利,楚家虽未表态,但日久见人心,这么久以来应也是默许的。”

  “这下,完成了在军中的筹谋,二皇兄在朝中底气更足。”沈行舟曲肘撑在桌上,双目亮晶晶地看着林鹿:“离我们达成目的就更近了一步。”

  林鹿点点头,似是看够了,一抬手驱走了指间落蝶,“纪修予打算就这么放过我?不像他的作风啊。”

  提到这个名字,沈行舟自见到林鹿就一直翘着的嘴角默默垂了下来,与那双丰润的唇并成一线,显得面上神情有些严肃。

  林鹿偏头看他一眼,拢了拢散在腿上的信纸,“沈清岸信中叫我等着瞧好戏,是指什么?”

  这段时日,这些人虽不让林鹿参与过重的思虑工作,却心有灵犀般将一切大小事宜的前因后果细细告知,林鹿仿佛一下子置身事外,不须他动手,事情便按他所想一一转动起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林鹿并没有执拗地逞强事事亲力亲为,而是像承雪的竹一般适时退让。

  一直缠绕于身心的复仇枷锁在这期间稍有松动,让这个疲于奔命的灵魂得以片刻喘息。

  林鹿仍整天一副冷淡不近人的模样,但只有悉心照料于他的沈行舟知道,比之毒发前愈发逼迫自己,现在林鹿的状态已不知好了多少倍。

  竟也算是,因祸得福。

  话说回来,沈清岸作为盟友,必不会允许有谁胆敢在夺嫡的关键时刻影响大计,这次林鹿逢难险些打乱他的脚步,以这位二皇子笑里藏刀、睚眦必报的性子,定然不会让对方全身而退。

  别说纪修予,哪怕是他那皇帝老子也不行。

  沈行舟仔细将一缕碎发挽回林鹿耳后,垂眸看向林鹿的目光温柔极了,压低了几分声音:“阿鹿到时便知。”

  林鹿迎着他的目光看了半晌,并不能在那双清明透彻的瞳眸中看出端倪,突然就生出作怪的心思,伸手捏了捏沈行舟挺俊的鼻梁。

  “瞒着我是吧?仔细我将你鼻子拧下来。”林鹿故意用了两分力气。

  沈行舟却不以为意,始终笑盈盈地望着他瞧,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这段时日,林鹿的性子在潜移默化中悄然改变,但说哪里与先前不同,又说不上什么所以然,若非要闹出个定论,那大抵是更加圆融自处,多了些作为“人”的生气了罢。

  林鹿自己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再纠结,比起自己,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时,小院外忽传一阵渐近杂乱的脚步声。

  林鹿无甚反应,随手将那沓信笺搁在石桌上,沈行舟则目移向来人方向。

  “主子,主子!”还未到跟前秦惇就唤了起来,面上带着少见惶急的神情:“宫中来人,传主子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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