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克父克母的,而且还伶牙俐齿让人通风报信给那户人家来退婚,这样的姑娘,就算白送,也没有哪户人家肯要。如今还能卖五两,你该烧高香去咯。”
讲价是个博弈的过程,老鸨做这行当这么多年,自然深谙此道。
马桂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八两,你们要是能看上,便把她带走,实在不行,就留家里当老姑娘。”
城里有两家妓院,城东给不起价,大不了再费点事找城西那家问问看就是。这死丫头是犟了些,可样貌随了她娘,长得标致,马桂花对这点还是有几分自信。
老鸨岂能不知她心中所想,嘴角一撇,正要开口,却听到一道声音从外边传进来:“八两,我要了。”
屋里几人闻言,皆是一愣,转头望向门口。
只见来人身着一袭黑苎麻交领长衫,外披蓝色褂子,头上红带子还没来得及解下来,被汗水打湿黏在脸边。
可能是跑得急,鞋子裂开一个大口子,露出大半个脚掌。
白皙的脸庞因为剧烈跑动,晕出一抹潮红。
那老鸨见这姿色,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一旁的龟奴跟她数年,怎么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忙躬身凑近,低声耳语两句。
这几日秋后问斩的名单已经批复下来,连日来都在菜市口行刑,以儆效尤。楼里人闲着没事就跑出去看热闹,刚刚江怀贞一出现他便一眼认出她刽子手的身份。
只是她上刑场时皆是男子装扮,且从未听闻有女子为刽子手,故而这点并未令人起疑。
老鸨听了龟奴之辞,眼中满是惋惜。
马桂花看清来人是谁,骂道:“去去去,一身煞气,别脏了我家门槛。”
江怀贞站在门口,冷声道:“你不是要卖侄女吗?八两银子,我买了,人在哪?”
听到“卖侄女”这三个字,马桂花一张脸拉了下来,做是一回事,但说出来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一旁蹲着的林满仓更是抱头不语。
而身后赶来看热闹的一群村民也听到了江怀贞的那句话,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原来是老刽子手江贵的儿子,能给衙门办事的都是大爷,更别说这砍头的了,更是了不起。”老鸨此时已经消化完龟奴的话,起身扭着腰肢走向门口,伸手欲抚过江怀贞的肩头,却被她手里的大砍刀刀背给抵开。
“不过嘛,凡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老鸨咯咯一笑,眼神在江怀贞的一张俏脸上留恋片刻,才转头对身后的另外一个龟奴斥道:“还不快去瞧瞧人在哪儿?上个茅厕这么久,别让人给跑了。”
言罢,又转身冲身后的丫鬟抬了抬下巴:“数八两银子给她。”
话音刚落,门口人群中挤出一个男孩子的身影,“要卖我,经过我同意了吗?”
细看竟是穿了林果衣服的林霜。
她原本将林果骗到茅厕,再出其不意将他敲晕,换上他的衣服准备逃走,在听到江怀贞的声音后,又折返回来。
马桂花见她这一身,瞬间额头突突直跳,一个不注意,就差点让这小丫头给跑了,她要是真跑了,自己该如何收场?
“你这死丫头,你对果儿做了什么?”
林霜看她:“你都能卖了我,我难道还不能对你儿子做点什么?”
“贱丫头,要是果儿有个好歹,我定要你的命!”
村民们见状,纷纷摇头叹息:“自己的儿子是心头肉,小叔子的女儿却如草芥,林老二若在九泉之下得知大哥大嫂要将侄女卖入烟花之地,怕是死不瞑目啊。”
“吃相太难看了,昨天还改生辰八字要送去冲喜,没得逞,转头又来这出,啧啧啧……”
林满仓听到这话,臊得满面通红,起身推搡着众人道:“家里私事,大伙儿还是各回各家吧。”
“什么家事,你卖女儿给妓院,我们全村都跟着丢脸!呸呸呸。”
“村正来了——村正来了——”
村民们自动让开一条道路,村正皱着眉头挤进来。
老鸨见状,脸色愈发不耐烦,冲着马桂花呵斥:“到底还卖不卖?昨夜一夜未眠,今晨被你们的人搅醒,现在又闹这一出,是想拿我们迎春楼当猴耍吗?”
马桂花瞬间脸色一白,妓院名声不好,可背后却是有权有势的,万一这生意砸了,回头他们派人来为难那可怎么办。
她咬咬牙,硬着头皮道:“卖!说好八两,拿了银子就带走——”
话音未落,“咚”的一声巨响从旁边传了来,吓得众人一个激灵。
只见三指厚的门板被硬生生地从中间劈了一刀,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哐啷”声。
尘土飞扬中,江怀贞立在那儿,鬼头刀刀柄的红色刀袍还沾着斑斑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村正见状,忙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江怀贞道:“八两银子,我买她。”
说完,将怀中的银子掏出来,丢到林满仓的脚下。转头走到林霜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牵着她挤出人群去。
众人目瞪口呆。
林霜感受着那一截手腕上对方冰冷的掌心,再看着她脚下几乎要跑掉的鞋底,心底瞬间如岩浆崩发,烫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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