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那人歪着身子靠在门框旁, 闻味似的抽抽鼻子:“你换牌子了。”
赵郢掬起水冲洗残留的洗面奶, 眼睫糊成一团, 洗完脸的模样很是狼狈滑稽。他闭眼摸索洗脸巾,手掌往下一压, 触碰到一块绵柔的材质。
洗脸巾的位置比他想象的更近些,这次赵郢没像瞎子一般找很久。
仔仔细细擦干脸上的水, 他睁开眼:“同一个东西用多了会腻, 跟你们写程序一个理, 需要不停更新迭代。”
“能别指桑骂槐吗?”韩谦垂眸看着他,对这种行为表示高度鄙夷。
赵郢反应了一会儿, 满脸莫名其妙:“谁指桑骂槐了?神经。”
“你看你看,人身攻击!”
“……”
他不想跟这个人形都没幻化出来的鬼多费口舌, 告饶地举起双手:“好吧我承认, 其实是常用的牌子年度大调价,涨到九百一瓶了。新换的这个价格才一半不到,量大管饱经济又实惠。”
韩谦哼哼两声, 像只得意的,以逼出赵郢实话为荣的猪。
“我留下的遗产够你买一辈子的奢华精粹洁颜凝胶了。”他惬意地半眯着眼,“赵郢,不要舍不得,把这瓶扔了买新的。”
“浪费。”
赵郢思考着说:“那等用完了再换回原来的吧。”
韩谦满意地点点头。
自从赵郢打开淋浴头试了试水温,浴室就仿佛白雾缭绕的仙境。满室的热气中,他拽住睡衣下摆,布料上滑,露出一截苍白瘦削的小腹。
这套睡衣是真丝材质的,细软贴肤,很衬赵郢的肤色。但他脱到一半没有继续下去,而是转身看了一眼。
不出所料,韩谦翘着二郎腿坐在马桶盖上,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我要洗澡了。”赵郢下逐客令。
韩谦:“哦。”
“听不懂人话”可能是变成鬼的副作用吧,赵郢心想。
他把睡衣放下来,赤足走到韩谦面前,直白道:“请你出去。”
“赵组长。”韩谦表情戏谑地喊着赵郢原先的职称,托着腮帮说,“我又不是第一次看你洗澡,没必要吧?”
当然有必要,赵郢心想。
合法婚姻关系,一块洗澡是小情调;婚姻破裂后,一方看着另一方洗澡叫耍流氓。
他蹙眉顿了几秒,随后转过身去,象牙色睡衣簌簌脱落,被叠放在洗漱台一角。
想看就看吧,他又不会掉块肉。
如瀑布般细密的水流倾泻而下,赵郢被温热包裹全身,如往常一样挤了几泵柑橘味的沐浴露。
他洗澡一贯讲究,沐浴露要搭配磨砂膏,冲洗的时候赵郢不经意瞥了韩谦一眼,那人的视线仍然紧紧聚焦在自己身上,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目光有实质,他大概从头到脚都被韩谦摸了一遍。
“赵郢,你好像又瘦了。”再一转头,韩谦已近在眼前。
他宛如一个翻转着地球仪的学者,精准地分析着赵郢哪里变瘦了。赵郢被他自带的那股冷气吹得一哆嗦,不禁调高水温,默默挪开一点。
很小的时候赵郢就有些营养不良了,学校的老师说他光长个头不长肉,像一把麻秆,细条条的。
赵郢没好意思说,自己为了省钱一天只吃两顿饭,偶尔的加餐是学校中午统一发放的兑了香精的杂牌牛奶。
这样的搭配,能胖就奇怪了。
后来上大学了才渐渐好起来,因为学校的食堂有国家补贴,不贵,十块钱出头就能吃到有荤有素的饭菜,赵郢终于从“小麻秆”长成“稍粗一些的麻秆”。
工作后每月有了稳定的收入更是不一样了,纵然身型还是薄纸片那一挂,好歹屁股有肉。
韩谦巧妙地跟他想一处去了,庆幸道:“还好,屁股一点没小。”
赵郢:“……”谢谢啊。
浴室的水汽随着开关关停缓慢散开,他裹着浴巾从湿淋淋的隔间走出来,一只脚踩在塑料小板凳上,弯腰朝小腿抹身体乳。
固态的膏体被赵郢掌心的水珠揉开,散成白色的乳液状,弥漫着淡淡的不知名香气。
赵郢刚想问韩谦有没有在公主的食盆里添狗粮,一扭头,那道高大的鬼影变淡些许,韩谦的人中落了两条浅红色的血迹。
“鬼也能流鼻血吗?”赵郢问。
“能啊。”韩谦抽了张纸擦掉鼻子上的血痕,淡然道,“别的也能,你要不要试试?”
赵郢做了一轮深呼吸,让他赶紧滚。
有些人生来不知道“边界感”三个字怎么写,睡前,赵郢看向身旁那半边隆起的被褥,失语地将摊在腿间的杂志往后翻了一页。
他感觉韩谦死了以后,脸皮更厚了一些,最值得一提的是他装聋的技术,简直令人大开眼界。
赵郢连杂志都看不下去了。
“赵郢,你的梦想是什么?”韩谦正面朝上地躺着,睡姿十分安详。
赵郢将手机解锁定闹钟,闻言扫他一眼:“你要为我转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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