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石阶在脚下蜿蜒向上。
两侧的古木枝桠交错，将天空切割成细碎的蓝白格子。
阿楚揉了揉眼睛，指尖还残留着上一秒在便利店抓薯片的油腻感。
晏辰已经掏出手机对着空气比划，屏幕映出他一脸“这不就是龙虎山吗”的表情。
“我说，咱们这脚程赶得上高铁了欸。”阿楚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软糯尾音，“上回在民国吃的桂花糕还没消化呢。”
晏辰嗤笑一声把手机揣回兜里，东北腔裹着风撞过来：“你那叫没消化？昨儿梦里还吧唧嘴说要加双倍糖霜。”
远处传来铜锣声，沉闷的回响撞在山石上碎成好几片。
阿楚忽然拽住晏辰的袖子，眼睛亮得像浸了露水的黑葡萄：“听这动静，是罗天大醮要开场了哟。”
晏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群穿着道袍的年轻人正往广场中央聚拢，灰扑扑的衣摆扫过青石板扬起细尘。
“那小杂毛张楚岚指定在里头装孙子呢。”他摸着下巴啧啧两声，“咱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阿楚正想说什么，人群里忽然炸开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校服的寸头少年被几个道士围着，脸上还挂着没褪干净的惊慌。
“你看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冒泡。”晏辰推了阿楚一把，“走，咱去给未来的炁体源流继承人提个醒。”
两人刚挤到人群边缘，就见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举着相机冲过来，镜头差点怼到张楚岚脸上。
“这位同学！能说说你对龙虎山的第一印象吗？”冯宝宝的四川话里混着股天真的直白，手里的相机还在滋滋作响。
张楚岚吓得一蹦三尺高，结结巴巴地摆手：“我、我就是来旅游的！”
阿楚在旁边捂着嘴偷笑，用胳膊肘捅了捅晏辰：“你看他那怂样，跟原着里一模一样欸。”
晏辰正要接话，忽然见冯宝宝从背后摸出把菜刀，寒光闪闪地抵在张楚岚脖子上。
“说谎的人要遭砍头哦。”冯宝宝的表情半点没变，菜刀却又往前送了送。
周围的道士们集体抽了口凉气。
晏辰看得直咧嘴：“我的妈，这姑奶奶下手是真没轻重。”
阿楚赶紧拽住他往前冲的胳膊：“你要干嘛啦？别冲动啊。”
“我不得救他一下？”晏辰梗着脖子，“等会儿徐三徐四就得从哪儿冒出来了，咱先搭个话混个脸熟。”
他甩开阿楚的手大步流星走过去，故意咳嗽两声吸引注意力：“这位小道长，有话好好说嘛，菜刀多危险。”
冯宝宝转过头，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晏辰，菜刀“唰”地转了个方向。
张楚岚趁这空档缩着脖子想溜，被冯宝宝一脚勾住脚踝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是谁？”冯宝宝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晏辰被那菜刀晃得眼晕，干笑两声：“我就是个路过的游客，瞅着热闹过来看看。”
阿楚赶紧跟上来打圆场：“对啊对啊，我们就是来观光的啦，这位小妹妹好身手哦。”
她特意加重了“小妹妹”三个字，眼睛却瞟着冯宝宝手里的菜刀。
张楚岚趴在地上哼哼唧唧：“两位大哥大姐，你们快跑吧，这姑娘不正常！”
冯宝宝突然把菜刀收了起来，揣回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菜篮子里。
这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了愣。
“你们不是异人。”她歪着头打量两人，“但身上有股奇怪的味儿。”
晏辰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笑得更灿烂：“啥味儿？是不是我早上喷的花露水？六神牌的，防蚊效果老好了。”
阿楚在旁边使劲掐他的后腰，用口型说“别瞎扯”。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挤开人群走过来，一个板着脸一个吊儿郎当。
“宝宝，别吓着人家。”徐三皱着眉看向冯宝宝，视线扫过晏辰和阿楚时多了几分警惕。
徐四则吹了声口哨，绕着两人转了半圈：“这两位面生得很啊，也是来参加罗天大醮的？”
晏辰刚要开口，阿楚抢先说道：“我们就是来玩的啦，听说这里有活动很热闹。”
她特意让尾音拖得长了点，带着点无辜的雀跃。
徐四挑了挑眉，刚要再说什么，广场中央的铜锣又响了一声，比刚才更响亮。
一群穿着华丽道袍的老道从三清殿里走出来，为首的正是龙虎山天师张之维。
“天师！”人群里有人低呼一声，瞬间安静下来。
阿楚眼睛都看直了，悄悄拽着晏辰的袖子：“是老天师欸，比动漫里看着还仙风道骨。”
晏辰撇撇嘴：“仙风道骨？我瞅着像邻家大爷揣着二锅头遛弯。”
这话刚飘到阿楚耳朵里，就见张之维往这边扫了一眼，眼神似乎在他们身上顿了顿。
晏辰心里一激灵，赶紧低下头假装看蚂蚁。
张楚岚已经爬起来，拍着身上的灰想往人群后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