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他抖开竹篾扎的高帽,白棉纸糊的帽檐上,“一见生财”四个大字的“财”字边角,画着个歪扭的小骷髅,眼窝处嵌着两粒磷粉珠,“老王扮白无常,拿哭丧棒;大牛举引魂幡,我嘛……”他举起半人高的纸扎长舌,舌尖舔过荧光粉,在黑暗里泛着幽蓝,“负责堵鬼的退路。”
“头儿,这荧光粉可是从废窑磷矿磨的,”大牛捏着引魂幡的竹杆,幡面上的“归”字被他手抖得发颤,“昨儿老仵作说,沾了人血会显形……”“显的不是鬼形,是人形。”老王披着白麻布走来,哭丧棒头缠着的醒魂草,此刻在夜色里发出淡香,“王典史今晚必来毁证,他怕的不是无常,是咱们手里的——”他忽然晃了晃棒头的铜铃,铃铛缝里漏出的,正是货郎骸骨腕间的“时辰铃”碎块。
狸花猫忽然跳上陶罐,爪子拍打着齿轮纹,肉垫上的荧光粉,在罐口画出个“困”字——困的是鬼,是藏在当铺地窖的活鬼。张小帅望着高帽上的小骷髅,忽然想起母亲陪嫁木箱的暗纹——同样的骷髅,曾被父亲用验骨刀刻在丹炉阵眼,“大牛,把引魂幡插在西厢房窗下——当年绸庄掌柜的田契,就是从那儿被偷的,幡面的‘归’字,对着当铺方向。”
子时三刻,更夫的梆子声穿过槐安巷,纸扎长舌上的荧光粉忽然剧烈颤动——是王典史的轿夫鞋底,沾着的火漆颗粒与磷粉相触。张小帅躲在门后,看着四个黑影翻墙而入,腰间的铜铃响得杂乱,正是当铺朝奉惯用的“避鬼铃”——却不知这铃声,早在验骨台上,就被辨出了“钱记当铺”的暗纹。
“快!把稻草堆里的哨子找出来!”为首的黑影举着防风灯,灯油味混着镜花粉的甜腥,正是当铺朝奉卢九。他的灯笼光扫过西厢房窗台,却见引魂幡的“归”字荧光大盛,竟在墙上投出个“债”字——债是鬼债,是血债,是该还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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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忽然摇响哭丧棒的铜铃,白无常面具的眼洞,映着灯笼光,竟让卢九看见,面具里藏着的,是绸庄掌柜的骸骨眼窝——“卢九,你当年拿了他半幅田契,”沙哑的声音混着磷粉雾,“今晚,该拿你的魂,抵债了。”
卢九猛地后退,撞上身后的稻草堆,竹哨从草堆里滚出,哨口的荧光粉,立刻在他鞋底印出“钱”字——是他七年前,用烙铁在哨身烙下的“钱”。大牛忽然扯开引魂幡,幡面的“归”字抖落荧光粉,竟在地上铺成条路,路的尽头,是张小帅举着的纸扎长舌,舌尖的幽蓝,正对着卢九的咽喉。
“别、别过来!你们是鬼!”卢九的灯笼掉在地上,镜花粉随灯油蔓延,遇着磷粉立刻腾起淡紫的烟,在烟雾里,竟浮现出货郎的身影——光着脚,腕间系着没刻完的铃铛,“当年不是我!是王典史让我……”“让你用哨音索命,用田契抵债?”张小帅的长舌忽然“啪”地甩在他脚边,荧光粉溅在他裤脚,显出个“偿”字,“提刑司的无常,只抓活鬼——说,王典史的‘药银’,藏在当铺第几号樟木箱?”
卢九盯着长舌舌尖的荧光,忽然想起绸庄掌柜死的那晚,他也是这样,看着哨音混着镜花粉,在对方眼里,映出个“死”字。此刻荧光粉在他掌心,竟拼成“活”字——活是活路,是招供的活路。“第、第三号!”他忽然指着西厢房角落,“箱底垫着赵贪廉的密卷,每笔‘药银’都记着‘寅时入账’……”
老王忽然揭开白无常面具,烟袋锅子敲在卢九肩头:“早该说了——你瞧这荧光粉,”他指了指卢九鞋底的“钱”字,“不是鬼火,是废窑孩子的骨头磨的粉,每粒粉里,都嵌着他们的冤。”
夜风裹着磷粉雾,吹起引魂幡的幡条,“归”字在夜色里,渐渐变成“皈”——皈是皈依,是活鬼皈依公道。张小帅望着卢九惊恐的脸,忽然想起父亲卷宗里的话:“鬼不可怕,怕的是活人借鬼之名,行吃人之事。”此刻纸扎长舌的荧光,正一点点照亮西厢房的稻草堆,每根稻草上,都沾着的,不是鬼气,是活人罪孽的痕迹。
“大牛,去把第三号樟木箱撬开,”他忽然指了指卢九腰间的“当”字腰牌,“再把这腰牌挂在当铺门口——上头的火漆印,该让顺天府的百姓,瞧瞧‘钱记当铺’的‘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大牛扛着箱子回来,箱盖打开的刹那,荧光粉腾起——不是鬼火,是田契上的磷粉,是账本里的丹砂,是无数个被“鬼债”碾碎的魂,此刻借着提刑司的“无常”扮相,终于能在夜色里,显露出的、真相的光。
子时将尽,凶宅天井的“无常灯”忽然爆起火花,荧光粉随火星飘向当铺方向,在当铺的“当”字灯笼上,映出个“铛”字——铛是锁链响,是活鬼入狱的响,是公道降临的响。而张小帅摸着陶罐边缘的齿轮纹,忽然笑了——齿轮还在转,但这一次,卡住它的,不是人的血,是鬼的冤,是让所有活鬼都无处可逃的、断角獬豸的光。
当第一份“药银”账本摊开在验骨台,当第一块当铺田契归还给遗属,这人间的“鬼蜮”,就已土崩瓦解——不是靠阴森的无常扮相,而是靠每一个被捡起的哨子,每一页被翻开的账本,每一个愿意扮成“鬼”、却比任何活人都清醒的提刑司人。
狸花猫忽然跳上张小帅肩头,爪子拍打着高帽上的小骷髅,荧光粉簌簌落下,在他掌心,拼成个“明”字——明是天明,是真相大白的明,是所有被当铺“鬼债”掩盖的罪孽,终于在荧光粉与哨音里,现形的明。而王典史此刻正躲在顺天府衙,听着当铺方向的动静,盯着自己袖口的火漆印——那抹焦黑,此刻竟在他眼里,渐渐变成张小帅手里的纸扎长舌,舌尖的幽蓝,正一点点,舔向他的咽喉,带着无数个冤魂的低语:
“该还了,该醒了,这人间的债,从来没有‘鬼’替你扛,只有活人,为活人,讨个公道。”
《尸语者手记·凶宅秘录》
第六章:哨音与契痕(终章)
子时的月光从老槐树桠间漏下,在院角滑索的麻绳上镀了层银边——竹片搭的滑轮还在轻轻转动,发出“吱呀”声,像极了百姓口中“白影”飘过的“风声”。大牛攥着引魂幡的手忽然指向滑索,幡面上的“归”字荧光,恰好映在麻绳结节处,“头儿,昨儿您说的‘白影’,是不是就靠这玩意儿?把白布往身上一披,借着滑索‘飞’过去,可不就像鬼飘?”
张小帅摸着滑索的麻绳,指尖触到浸了桐油的布片——不是鬼衣,是王典史轿夫的号衣残片,“七年前赵贪廉的小妾‘暴毙’,就是被人用这滑索‘送’到西厢房房顶,白布蒙头,脚不沾地,可不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