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用他爹当年炼毒的法子杀他?”老王从屏风后走出,烟袋锅子敲着腰间铁链,火星溅在毒丸上腾起淡蓝的烟,“李捕头卷宗里记着,二十年前你爹私炼‘圣颜丹’害死人命,他秉公办案封了药铺——你竟把仇记到儿子头上?”
马文才的笑戛然而止。月光穿过他额前乱发,映得眼底红丝根根分明:“秉公?他爹带着衙役砸了丹炉,我娘抱着药渣子哭瞎了眼!后来我重振药铺,他儿子又来查什么‘试药人失踪案’......”他忽然指着张小帅手中的暗扣,“这獬豸角是我爹临死前掰断的,说要留个记号让马家后人报仇......”
“记号?”张小帅翻开验尸格目,指尖停在“死者左手残留银线,含硫量97%”那行朱批上,“你爹当年倒卖毒丹给神机营旧部,这齿轮纹暗扣根本是他们的分赃标记——李捕头指甲缝里的银线,分明是抓扯你袖口时扯断的。”
博古架上的铜鹤香炉“哐当”摔在地上,香灰扑簌簌落进暗扣缺角。马文才忽然跪地,膝盖磕在碎瓷片上,血珠渗进青砖缝:“他不该翻旧账!我只是想吓吓他,让他别查试药的事......谁知道那毒丸下重了......”他忽然抬头,瞳孔映着窗外残月,“可那毒方是王典史给的,他说剂量减半不会死人......”
“王典史?”老王的烟袋锅子猛地戳在地上,铁链哗啦作响,“你是说,州府新来的典史也掺了一脚?”
话音未落,后窗“砰”地被撞开,夜风卷着张泛黄的密信扑在棋盘上——正是昨夜从王典史书房搜出的,火漆印里嵌着半片獬豸角碎屑。张小帅展开信纸,墨痕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蓝:“‘马氏药铺需担试药之责,事成后许以州府药材专卖权’——落款处的齿轮纹压痕,和你袖口暗扣的纹路,分毫不差。”
马文才盯着那封信,忽然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他说只要替他炼够百颗圣颜丹,就帮我平了当年的旧案......我娘的药费、药铺的亏空......”他忽然抓起地上的暗扣砸向墙面,獬豸角缺痕在砖面上撞出火星,“可李捕头不该摸到丹室暗格!他看见那本试药人名册时,我......我只能抢他手里的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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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扯断了袖口暗扣,他攥着银线断口咽了气。”张小帅捡起暗扣,缺角处还沾着半片指甲——正是从死者指缝里剔出的,“你以为毁了名册、烧了丹室,就能断了线索?却忘了这世上最牢的证据,是死人攥在手里的冤。”
铜漏“滴答”响了三声,已是子时初刻。老王掏出锁链套住马文才手腕,烟袋锅子敲着他发颤的肩膀:“小子,还记得城西乱葬岗那七具骸骨么?仵作说他们牙根发青,和李捕头尸身的毒发状一样——都是你拿‘圣颜丹’试的药?”
马文才忽然浑身瘫软,任由锁链坠在地上,盯着窗外摇曳的灯笼笑起来:“试药?那些流民本来就活不长,吃了我的丹,好歹能换家人几两银子......可李捕头偏要查,他查出来,我娘怎么办?药铺怎么办?”
“所以你就用你爹当年的法子杀人,还把暗扣扯断留在现场?”张小帅将暗扣扔进证物袋,齿轮纹在袋口泛着冷光,“你爹当年被獬豸角标记的官服害了,你却把这标记缝进袖口——到底是报仇,还是想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夜风掀起帐角,露出屏风后藏着的木箱。张小帅撬开箱盖,里头码着半人高的名册,每本封皮都画着齿轮纹,第七本封面上,“张念安”三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正是半年前暴毙的妹妹的名字。他忽然想起妹妹死前攥着的帕子,上头绣着的半朵花,此刻正躺在验尸房的证物匣里,和这暗扣、银线、毒丸,连成了一条滴血的线。
“带走。”他合上木箱,名册边缘蹭过暗扣缺角,“去王典史府里搜官服,袖口若有齿轮纹暗扣,连人带证一并锁了。”
衙役的脚步声里,马文才被拖过青砖地,袖口露出半截未绣完的齿轮纹——缺了獬豸角的暗扣处,线头还在夜风里晃荡。张小帅盯着地上的茶渍,忽然想起李捕头临死前在卷宗上画的最后一个符号:正是半枚獬豸角的轮廓。
铜鹤香炉的香灰被风卷上窗台,落在暗扣缺角处,像给这场仇杀盖了枚迟到的印章。老王往烟袋锅里填了新烟丝,火星明灭间,望着马文才颤抖的背影叹气:“瞧瞧,这暗扣崩落的不是巧合,是天理——当年他爹用这标记害人,如今他拿这标记索命,终究是把自己套进了环里。”
窗外,更夫敲过梆子。月光穿过缺角的暗扣,在青砖上投下个残缺的獬豸影——那是象征公正的神兽,却被人掰断了角,染了血,终究还是要在月光下,露出本来的模样。
第三十章:布碎惊骨
后堂衣柜的檀木柜门大开着,霉味混着樟脑香涌出来时,大牛正踮脚扒拉顶层木箱。粗麻布角从箱底滑出来,银线绣的“瑞丧司”三个字在烛火下泛着幽光,边缘缺角处的毛茬,像被利爪狠狠扯过——和三日前从马老爷子指甲缝里剔出的银线残片,正对着光晃出一模一样的纹路。
“巧合?”大牛举着布料蹲到张小帅跟前,指尖戳着缺角处,“您看这银线针脚,跟老爷子尸身袖口的补丁针脚一个样!昨儿我去问过棺材铺老周,说‘瑞丧司’是城西凶宅的旧旗号,十年前专替大户处理......”话没说完,布料内侧忽然掉出片枯黄的草叶——是乱葬岗特有的羊蹄草,沾着未干的泥渍。
张小帅的指尖碾过草叶,想起验尸时在马老爷子指缝里发现的同款草汁:“马文才说案发时在守灵,可这布料沾着乱葬岗的泥,老爷子指甲缝里的草叶、残片,分明是和人撕扯时留下的。”烛火晃了晃,映得他眼底的阴影更深,“去把他的鞋底扒下来——乱葬岗新填的土,该还沾在鞋纹里。”
衙役押着马文才进来时,他正攥着袖口发颤,靛青长袍上还沾着守灵时的白棉絮。看见大牛手里的粗麻布,喉结猛地滚动,发颤的声音混着哭腔:“那、那是替家里 servants 做的丧服!老爷子摔下台阶时,我不过是扶了一把......”
“扶一把?”张小帅抖开布料,缺角处的银线断口在烛火下闪了闪,“老爷子尸身右肩有指甲抓痕,和你左手的长指甲弧度一样。这布料缺的这块,正好能补上他指甲缝里的残片——你说,是扶人时扯破的,还是杀人时被抓下来的?”
马文才忽然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衣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