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的指尖在命核红印上轻轻摩挲，凉意顺着血脉往心脏钻。
楼下的笑声裹着梧桐叶飘进阳台，他却听见命运书页在意识深处发出细不可闻的皲裂声——不是之前那场因果乱流的余震，是更细微、更顽固的裂痕，像有人拿极细的刻刀，在已经凝固的星图上硬撬出缝隙。
"有人......在避开你的规则。"他转头时眉峰微拧，眼尾的暖金还未褪尽，却浮起层冷霜。
归无正低头盯着掌心的命书，听见这话指节骤然收紧，书页封皮上"归无"二字被捏得泛起淡青。
他试着用意识触碰书页边缘，以往那种与天地命数同频的共鸣感突然像被抽走了丝线，指尖扫过的地方空落落的，像触到了浸在冰水里的棉花。
"怎么会......"归无喉结动了动，抬头时眼底浮起薄红，"我明明把所有因果线都重新编织过，连桥洞下那个捡书的流浪汉都......"
"不是遗漏。"林初雪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她垂着眸，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眼尾发青，因果视觉在视网膜上投下淡金色的网，"这些地方的人......"她指尖轻点屏幕，画面里跳出个旋转的光团，"他们的因果线既没连上旧命运，也没缠上新规则，像被人用快刀齐根斩断了。"
玄尘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昨夜命核上那个红印，像某种标记，又像某种警告。"去镇北的落霞镇。"他突然开口，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我今早感应到那里的气运是散的，像团被揉皱的纸。"
归无没问为什么是落霞镇。
他见过玄尘用阵图推演气运时的模样——星图在眼底流转，连呼吸都带着阵纹的韵律。
此刻玄尘眼底的星子虽然淡了，那份对规则的敏锐却还在。
林初雪已经掏出车钥匙晃了晃："我查过，那镇十年前出过场大火，烧了半座山，之后就没再通高速。"她抬腕看表，"现在出发，两小时到。"
三个人的影子叠在楼梯间里往下淌。
归无走在最后，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墙面，突然顿住——墙皮脱落处露出块青灰色砖，砖上刻着极淡的阵纹，是他前日修补因果时用的锁命咒。"玄尘。"他声音发紧，"这栋楼的因果线......"
"被人动过手脚。"玄尘头也不回，脚步却慢了半拍，"从昨天开始。"他没说的是，昨夜他试图用阵图覆盖整座城市的气运时，总在某个固定方位碰到无形的屏障，像有人举着面镜子，把他的阵纹原封不动反弹回来。
落霞镇的石板路还沾着晨露。
三人下车时，老槐树的影子正罩着镇口的土地庙。
庙前的老妇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左手捧着香，右手插在供炉里——插香、叩首、起身、再捧香，动作精准得像被按了循环键。
归无快走两步，伸手去碰她肩膀，手掌却像穿过团雾气，什么都没碰到。
"她......不在我们的规则里。"归无的声音发颤。
他能看见老妇人头顶的命盘，本该流转的星子全熄了，只剩团混沌的灰。
林初雪的因果视觉在老妇人身上扫过，手机屏幕突然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等等......"她凑近，瞳孔里的金网突然扭曲成乱麻，"她的命格是空白的，不是被覆盖，是......被彻底抹除了。"
玄尘蹲下来，指尖按在老妇人脚边的青石板上。
阵纹从他掌心漫开，在地面勾勒出个淡金色的周天星图。
星图刚触及老妇人的影子，突然"滋"的声爆出簇火星。
他猛地收回手，掌心里多了道红痕，像被什么烫了下。
"有人刻意抹去了他们的轨迹。"他盯着那道红痕，声音低得像叹息，"命运书页......不是唯一的记录者。"
归无低头看向自己的命书。
封皮上的"归无"刻痕里，那缕黑雾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比昨夜更浓些，像团不肯散的阴云。
林初雪的手机再次震动，她点开消息，眉峰拧成个结："镇东的茶馆老板说，从昨天开始，镇里的钟就停了。"她抬头望向镇内，青瓦白墙的深处飘来缕若有若无的檀香，"而且......他说总听见有人在念诵什么，可凑近了又听不清。"
玄尘站起身，风掀起他的衣摆。
他望着镇内飘着炊烟的屋顶，眼底的星图重新亮了起来，这次不是暖金，是淬了冰的银。"去镇里。"他说，声音里带着种近乎兴奋的冷，"看看是谁，在跟我们抢笔。"
归无握紧了命书。
他能感觉到书页在发烫，像有什么东西正从空白处往外钻。
林初雪把手机收进兜里，因果视觉却没关——她看见镇中心的老井边，有团模糊的影子正转过脸来，那张脸上，没有眼睛。
三人踩着石板路往镇里走时，老妇人还在土地庙前重复着插香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