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最本能的某种东西——对生命本身的敬畏与守护欲。
“呃…”方仝口中喷涌的血沫和晶屑停止了，布满血丝和蓝绿幽光的眼睛，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焦。那因痛苦和污染而扭曲狰狞的面容，线条竟有刹那的软化。他体内狂暴的伪递归污染能量，如同被这啼哭声干扰了频率，冲击的势头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但这凝滞，仅仅持续了一瞬。
污染的反噬如同被激怒的毒蛇，以更加狂暴的姿态反扑回来！伪递归能量的娱乐化特性被彻底激活，试图将这声象征着生命与希望的啼哭也扭曲、同化！
方仝的脑海中，那纯净的啼哭声瞬间被配上了滑稽的电子音效，婴儿的影像被扭曲成闪烁霓虹的玩偶，伴随着刺耳的、充满恶意的笑声旁白：“看啊！新出炉的痛苦点心！鲜嫩多汁！”
“不…！”方仝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刚刚软化的面容瞬间因抗拒而再次扭曲！污染能量趁机疯狂侵蚀他的意志！他眼中刚刚闪现的一丝清明，瞬间被更浓重的蓝绿色幽光淹没！一种冰冷的、充满破坏欲的暴戾，如同黑色的潮水，迅速吞噬了他残存的理智！
星火织机已经破碎，但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抓向身边——抓向那些散落在地的、星火织机破碎后残留的、最尖锐的痛苦水晶碎片！这些碎片承载着双星文明的灭绝之痛，边缘闪烁着不祥的寒光。
污染的低语在他脑海中尖啸：“痛苦！只有痛苦是真实的！剥离它！占有它！让所有虚妄的‘喜悦’…都成为你的养料！”
方仝布满蓝绿光斑的手，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握住了一块棱角最锋利的痛苦水晶碎片。水晶的冰冷和其中蕴含的灭绝哀嚎，与他体内的污染能量产生了邪恶的共鸣。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几乎完全被蓝绿幽光占据的眼睛，不再看向阿斯特或钰羌，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锁定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目标——一个刚刚从污染冲击中恢复一丝意识、正挣扎着想要爬起的年轻女研究员。
女孩脸上还残留着被灭绝共感折磨后的泪痕，但此刻，她眼中却因为听到那声婴儿啼哭而本能地闪过一丝微弱的、属于“希望”的亮光。这丝亮光，在方仝被污染扭曲的感知中，如同黑暗中最刺眼的靶心！那是伪递归能量最憎恶的“杂质”，是需要被剥离、被清除的“污染物”！
“喜悦…虚假的…毒药…”方仝喉咙里滚动着非人的低语，握着锋利水晶碎片的手缓缓抬起，对准了那个女孩。水晶碎片尖端，一丝被污染的、带着剥离特性的伪递归能量开始凝聚、闪烁。
他要…剥离她的喜悦记忆！将她灵魂中那点微弱的光芒，当作污染自身的燃料！
“方仝！不要！”钰羌目睹这恐怖的一幕，肝胆俱裂！她想要冲过去阻止，但身体因之前的透支和污染而虚弱不堪，动作慢了半拍！
女孩也感觉到了那冰冷刺骨的杀意和剥离感，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那个曾经守护他们的“伤痛耕作者”，此刻如同最可怕的怪物般举起屠刀，绝望地发出微弱的呜咽。
就在方仝手中那被污染的水晶碎片即将刺出的瞬间——
*“方仝…”*
一个声音，温柔、悲伤、带着无尽的疲惫，如同穿越了时空的叹息，直接在他被污染侵蚀的意识核心最深处响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钰羌的呼喊，不是婴儿的啼哭。
是**古璃**的声音。
这声音是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实性，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刺穿了层层叠叠的污染幻象和扭曲低语，精准地钉在了方仝那即将彻底沉沦的灵魂之上。
方仝刺出的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在了半空。他眼中疯狂闪烁的蓝绿幽光，出现了剧烈的、如同信号干扰般的波动。
*“看看…你的羽刃…”* 古璃的声音带着一丝哀伤的引导。
羽刃？羽刃早已随着星火织机一起破碎了…
方仝混乱的意志下意识地顺着那声音的指引，目光落在了自己那只握着污染水晶碎片、布满蓝绿光斑的手上。不，不是看手，是看那水晶碎片折射出的、扭曲的光影。
在碎片那棱角分明的切面上，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倒影。
倒影中，不再是那个被污染侵蚀的怪物。倒影中，是他自己——背后展开着巨大、冰冷、却依旧闪烁着守护意志的金属羽刃。羽刃的根部，深深连接着他的脊椎。而在羽刃的末端，在那些破碎的晶格边缘…残留着一点极其微弱、几乎要被蓝绿污染彻底吞噬的…**星光**。
那点星光，来自星火织机破碎时残留的丝线，来自他最初建立痛觉共鸣网络、分担宇宙伤痛时最纯粹的初衷——**守护**。
这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星光倒影，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在方仝被污染冰封的意识深处，点燃了一簇微小的、却无比灼热的火焰！
“呃啊——！！！”
方仝发出一声混合着剧痛与挣扎的咆哮！他握着污染水晶碎片的手剧烈颤抖！碎片尖端凝聚的伪递归能量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他体内两股力量在疯狂撕扯——污染的低语命令他剥离、占有；而灵魂深处那点被古璃唤醒的守护星光，在拼命抵抗、燃烧！
碎片颤抖着，一点点、极其艰难地，偏离了那个女孩的方向。方仝布满血丝和蓝绿幽光的眼中，挣扎与清明疯狂交替。
污染与守护，在他破碎的躯体和灵魂中，展开了最惨烈的拉锯战。而胜负，悬于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