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外婆的记忆碎片

  1999年8月，

  蝉鸣被医院的消毒水味泡得发闷，

  陆沉攥着手机的手

  在走廊里投下颤抖的影子。

  凌晨三点的急诊室，

  舅舅的骂声像块破布甩在白墙上：

  “老太太撑不住了，你俩赶紧来！”

  推开病房门，

  消毒灯在天花板投下冷光，

  外婆的手像枯枝般抓着床单，

  指甲缝里还沾着打麻将时的粉笔灰。

  陆沉想起上周她还在牌桌上赢了舅舅两百块，

  现在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小沉……”

  外婆的声音像漏风的风箱，

  浑浊的眼睛盯着他手腕的银镯子，

  “你爸走那天，揣着个铁盒来找我……”

  陆沉凑近，

  闻到外婆身上淡淡的艾草味，

  和父亲坠海前一晚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

  指甲掐进他掌心：

  “铁盒在五斗橱最下层，别让你舅看见……”

  床头柜上的心电图机发出规律的“嘀——”声，

  陆沉刚摸到五斗橱的铜把手，

  舅舅就推门进来，

  酒气混着汗味扑面而来：

  “老太太快咽气了，赶紧把镯子交出来——”

  “滚出去。”

  陆沉转身时，铁盒已经塞进了裤兜，

  冰冷的金属隔着布料硌着大腿，

  “外婆说了，遗物由我保管。”

  舅舅的脸涨成猪肝色，

  拳头攥得咯吱响：

  “你个小崽子敢——”

  “陆建军！”

  护士长的呵斥声救了场，

  “再闹事就去保安室醒酒！”

  看着舅舅被拖走，

  陆沉摸出铁盒。

  生锈的牡丹花纹间，

  隐约刻着个星型图案，

  和母亲银镯子内侧的图腾严丝合缝。

  打开的瞬间，

  一股海盐味涌了出来，

  仿佛封存了二十年的海风。

  父亲的船员证躺在最上层，

  照片被利器划烂，

  只余半张穿制服的肩章。

  陆沉摸着证件上的编号0715，

  突然想起明远货运档案库的值班日志，

  父亲最后登船的工牌编号正是这个数字。

  带血的收据从证件里滑落，

  收款方“明远货运”的公章

  盖在2001年7月15日的日期上，

  货物栏写着“钢材300吨”，

  经手人签名“周明远”。

  但收据边缘的油渍下，

  隐约能看见“发光元件”四个字，

  被人用修正液涂掉了。

  “老陆说星门在……”

  半张纸条压在收据下，

  墨迹被水渍晕染，

  最后三个字“海底”勉强可辨。

  陆沉的心脏狂跳，

  想起苏晚晴笔记本上的航线图，

  终点“星门”旁画着海浪，

  而母亲银镯子的星型图腾，

  正是海浪托起的星辰。

  “小沉……”

  外婆不知何时醒了，

  浑浊的眼睛盯着铁盒，

  “你爸说，星门里有光，能照见死去的人……”

  她突然剧烈咳嗽，

  指甲划过铁盒内侧的星型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