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掌心,飞速计算着新的角度——老人用血肉之躯争取的,只有这最后的校准机会。
当调整后的光柱如游龙般扫过倭寇船队时,陈九公的衣袍已经燃起火焰。他却依然死死抓着镜缘,浑浊的双眼望着远处被点燃的敌船,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丝笑意。炽烈的火光照亮了他脖颈间褪色的银链,上面挂着的,是枚刻着"匠"字的青铜徽章,那是他在军器局熬了四十年才换来的荣耀。
"陈师傅!"阿砚哭喊着冲向镜阵,却被林深一把拽住。此刻的光柱中,隐约可见老人的身影正在汽化,他的血肉、他的衣袍,甚至腰间那枚刻着"九"字的铜烟杆,都在高温中化作齑粉,融入了照亮天际的光芒。
倭寇船队在火海中发出震天的惨叫,玄海的旗舰桅杆轰然倒塌,恶鬼旗坠入燃烧的海面。林深跪在焦土上,拾起老人遗落的铜烟杆,金属表面还残留着灼人的温度。他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那里,第一缕晨光穿透硝烟,照亮了镜阵中镌刻的铭文:"以身为薪,燃智成光。"
战后,军器局的工坊里多了尊青铜雕像。老人佝偻着背,布满老茧的手永远按在那面铜镜上,雕像底座刻着一行小字:"陈九公,字灼光,以匠人之魂,铸护国之光。"每当夕阳西下,铜镜阵列折射的光斑总会落在雕像身上,仿佛那位用生命校准焦点的老匠人,从未真正离开。
镜影破局
台州湾的申时三刻,残阳将海面染成血色琉璃。林深站在五百面铜镜组成的蜂巢阵中央,《周髀算经》注疏在掌心沁出冷汗。当第一缕夕阳精准落入主镜日晷刻度时,青铜齿轮发出咬合的嗡鸣,五百面镀锡镜面如金色鳞甲次第开阖,折射出万千道细碎光芒。
"时辰已到!聚焦倭寇粮仓!"林深的指令被海风撕碎。阿砚抱着活字印刷的算学图表,指尖在颤抖中翻过最后一页校准数据。就在光柱即将成形的刹那,礁石群中突然窜出数十道黑影,月光掠过他们腰间淬毒的短刃,映出诡异的青芒。
"忍者!"林深瞳孔骤缩。这些身着夜行衣的倭寇身形如鬼魅,手中竹筒倾斜的瞬间,灰褐色泥浆如毒蟒般激射而出。他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军器局密室,徐光启注疏里用朱砂标注的警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启动防护!"林深扯着嗓子嘶吼。预先埋伏的明军士兵从镜阵缝隙中跃出,桐油布在空中展开如金色羽翼。泥浆撞击布料发出噼啪声响,但仍有不少污秽突破防线,在镜面上绽开狰狞的斑痕。被泼洒的铜镜瞬间失去光泽,折射的光线变得散乱,如同被剪断的金丝。
阿砚的惊叫刺破硝烟:"反射率下降四成!"林深抓起算筹,在沙盘上疯狂演算。他看见远处倭寇战船的恶鬼旗正在逼近,甲板上武士们已架起焙烙玉火器。掌心的《周髀算经》突然滑落,露出夹在其中的千雪信笺,娟秀字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镜之利,在明;镜之弊,在污。"
泥浆持续飞溅,更多镜面蒙上阴影。林深突然扯开衣襟,用粗布狠狠擦拭离他最近的镜面。白锡与布料摩擦出刺耳声响,他的皮肤被金属边缘划破,鲜血渗进镜面裂纹,却让局部反射骤然增强。"以血为引!"他大喊,"所有将士,用布帛擦镜!"
明军们愣了一瞬,随即纷纷扯下衣袖。老卒王二虎掏出怀里的家书,颤抖着覆上镜面:"我儿等着爹回家!"少年兵张小三撕下束发的红绸,眼中闪着决绝的光。鲜血、汗水与泥浆在镜面上交织,形成诡异的图腾。
林深望着重新聚拢的光斑,突然想起徐光启的批注:"物极必反,转弊为利。"他抓起阿砚怀中的算学图表,快速翻动间,一张备用方案跃入眼帘——利用被污染镜面的漫反射特性,将单一光柱分解为扇形光网。
小主,
"调整角度!所有镜面偏转17度!"旗语在空中翻飞,镜阵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当倭寇的第一枚焙烙玉火球飞来时,分解的光网恰好笼罩敌船。火焰在漫反射的高温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麻布粮袋阴燃的速度比预想更快,三息后,冲天黑烟裹着火星腾空而起。
忍者们见势不妙,抽出短刃扑向镜阵。林深抄起腰间墨尺,金属碰撞声在镜阵间回荡。他瞥见一名忍者正将淬毒匕首刺向阿砚,千钧一发之际,老镜匠陈九公突然甩出焊枪,融化的铜水如流星般划过夜空,在忍者面门炸开绚丽的火花。
战斗持续到夜幕降临,最后一名忍者在光网中化为灰烬。林深瘫坐在焦土上,望着布满血污与泥浆的镜阵。月光洒落时,那些曾被视为缺陷的污渍,竟在镜面形成独特的纹理,如同记载着这场生死博弈的古老图腾。
阿砚捧着破损的算学图表走来,声音仍在发抖:"师父,我们......"林深抬手制止了他,目光落在重新校准的主镜上。那里,不知是谁用血在日晷刻度旁画了朵樱花——那是千雪最爱的纹样,此刻在月光下,竟与镜面污渍构成了奇异的美学。
海风掠过镜阵,带着咸腥与焦糊的气息。林深知道,这场胜利不仅属于精密的计算与古老的智慧,更属于那些在绝境中用血肉之躯守护文明火种的人。而那些曾试图污染镜面的泥浆,终将成为铭刻传奇的勋章。
墨算争辉
台州湾的海风裹挟着咸腥扑面而来,林深的粗布长衫被吹得猎猎作响。他死死盯着铜镜阵列,五百面镀锡镜面本该如鱼鳞般闪耀,此刻却蒙着层灰褐色的泥浆,在夕阳下泛着黯淡的光。
"先生,镜面反射率下降三成!"阿砚的声音带着哭腔,少年手中的测影仪剧烈晃动,指针在刻度盘上疯狂游走。林深喉结滚动,抓起腰间算筹的手青筋暴起,竹制筹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却盖不过远处倭寇战船破浪而来的轰鸣。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三日前的军器局密室。摇曳的烛光下,工匠们的影子在墙上投出忙碌的剪影。毕昇发明的活字印刷术在他们手中重获新生,铅字排版的哒哒声彻夜未停。林深记得自己亲手将弧矢割圆术的公式拆解,刻成一枚枚活字,油墨未干的算学图表铺满整张长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