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导师在临终前才破解了这个秘密。古代人类用青铜器存储信息,不是通过刻痕,而是通过改变铜锡合金的量子态排列。
"开始献祭程序。"
赵莽解开左手防护手套,露出小臂内侧植入的基因编辑模块。半透明的皮下,微型生物计算机正在将他的DNA序列转化为量子比特。疼痛如电流般窜过神经,他咬紧牙关,将裸露的手臂按在中央铁册的凹槽上。
铁册表面立刻泛起涟漪般的金属波动。赵莽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人在他的颅骨内点燃了镁条。视网膜投影炸开一片雪花噪点,然后他看到了——真的用肉眼看到了——青铜地面上的纹路正在重组。
那些螺旋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铜原子在宏观尺度上展现出量子特性。赵莽的瞳孔扩大,防护面罩自动调暗了亮度,但青铜的辉光仍然刺痛了他的眼睛。这不是普通的光,而是玻色-爱因斯坦凝聚态物质释放的相干辐射。
"天啊......"赵莽的惊叹被一阵尖锐的蜂鸣打断。他的基因编辑模块正在超负荷运转,将他的DNA信息编码成费米子量子态注入青铜网络。铁册凹槽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那不是血,而是铜离子与生物电场相互作用产生的等离子体。
突然,十二根青铜柱同时发出嗡鸣。赵莽感到后脑勺被重击般一震,接着是冰水灌入脊髓的寒意。他的意识被撕成了两半——一半仍在基因圣殿,另一半却坠入了无尽的青铜迷宫。
"观测锚点建立成功。"系统女声平静地宣布,但赵莽已经听不见了。他的视觉神经正在接收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信号,那是存储在青铜量子态中的历史记忆。每立方纳米的青铜里,都压缩着1艾字节的叠加态史料,现在这些信息如海啸般冲刷着他的大脑。
赵莽跪倒在地,防护服的关节处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他看见——不,是体验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男人正在昏暗的油灯下拨弄算盘。那人的手指上有墨迹和茧子,案几上堆着发黄的账册。万历二十三年,夏税,苏州府吴江县......
"张承禄......"赵莽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随即惊恐地捂住嘴。这不是他的记忆,而是那个明朝税吏的。量子纠缠效应正在用四百年前的历史覆盖他的意识,就像海水倒灌入淡水湖。
视网膜投影疯狂闪烁警告,但赵莽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青铜存储的记忆。他踉跄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同时在做两个动作——穿着防护服的手撑在青铜地面上,而长满老茧的手正在账册上记下"丝绢三十匹,折银九两"。
"同步率突破安全阈值!"系统的警告声忽远忽近。赵莽感到头痛欲裂,他的海马体正在被重写。昨天晚餐吃的什么?他拼命回忆,却只想起张承禄在县衙后街买的芝麻烧饼。母亲的名字是......等等,是王氏还是马氏?他自己的母亲姓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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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柱的嗡鸣变成了某种诡异的和声。赵莽的防护服监测到他的脑电波出现了δ波与γ波的量子叠加态,这是人类大脑正在同时处于清醒与梦境状态的证明。铁册上的血浆状物质沸腾起来,形成无数细小的青铜枝晶,这些枝晶在空气中组成分形图案,又转瞬即逝。
"必须......记录......"赵莽挣扎着打开全息记录仪。他的手指穿过投影键盘,因为张承禄的身体记忆让他以为自己握的是毛笔。视网膜上跳出的数据让他毛骨悚然:记忆替换率已达17%,主要影响情景记忆与自传体记忆。
他看见张承禄在阴雨连绵的清晨走过石板路,衙役们恭敬地称他"张司吏";他闻到了账房里霉变的纸张与劣质墨锭的气味;他摸到袖袋里那串磨得发亮的铜钱——不,是防护服应急包的拉链!
"断开连接!"赵莽尖叫出声,但系统没有响应。青铜层已经接管了部分控制权,量子纠缠形成的虫洞将他的意识牢牢锚定在万历年间。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理解这种状态——就像做梦时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法醒来。
视网膜边缘浮现出导师的笔记残页:"青铜网络是四维空间的拓扑结构,观测者必须付出自身时空连续性的代价......"赵莽现在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为了维持历史记忆的量子相干性,他的大脑正在成为维持时空连续性的缓冲器。
张承禄的记忆越来越清晰。那个冬天特别冷,知县大人暗示可以"灵活处理"灾民的税赋。赵莽感到一阵愤怒——不,是张承禄的愤怒,那个耿直的税吏宁愿典当棉袄也不肯在账目上作假。这种情绪如此强烈,以至于赵莽暂时忘记了自己是二十一世纪的记忆考古学家。
"我是赵莽......"他对着青铜地面上的倒影喃喃自语,但倒影回望他的眼睛却是明朝人的眼睛。防护服的生命监测系统发出警报,他的心跳达到了每分钟140次,肾上腺素水平是正常值的五倍。
突然,十二根青铜柱同时暗了下来。赵莽感到一阵轻松,仿佛有人搬走了压在他前额的巨石。量子纠缠暂时减弱了,他贪婪地呼吸着循环系统提供的富氧空气,趁机检查记忆状态。
"万历二十三年......"这个年份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赵莽颤抖着调出全息地图,标记出张承禄活动过的区域。他的专业素养告诉他,这些记忆碎片价值连城——没有任何史书会记载一个普通税吏每天在哪个街角买早点。
但代价是什么?赵莽摸向防护服内袋的应急针剂,那支能强行断开量子连接的神经抑制剂。使用它意味着前功尽弃,但继续下去,他可能会永远迷失在明朝的记忆里。张承禄的人生正在他的意识中扎根,而他自己的记忆——大学时代、第一次田野调查、导师的葬礼——正在变得像隔了层毛玻璃。
青铜地面再次亮起,这次纹路组成了完全陌生的图案。赵莽惊恐地发现,这些纹路与他昨天在实验室看到的拓扑结构图一模一样。这不是巧合,青铜层在适应他的思维模式,量子纠缠正在双向进行。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