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离去

; “那哥哥为何还要急着回去?”李慕婉转着眸光。

  “燕州既不合适经商,哥哥还得回燕州另寻他路啊,不若如何让小妹过得安稳,”李奇庆刮了刮她鼻尖,“父母临终前嘱咐我,要看顾好你,是哥哥不好,让你去落入歹徒之手,好在天可怜见,让你我兄妹二人得以重逢,若你出了事,我如何向爹娘交代。”

  李慕婉沉思良久,把心中所想告知兄长,“朝廷削藩不是已经平息了吗?”

  李奇庆一副讶异表情,李慕婉心知他想问什么,便说:“阿兄同我说的,燕王与朝廷举兵相向,可最终燕王已退步,愿意交出部分兵权给到藩王其他宗室,燕州眼下安定,经商也不成问题。”

  “你们久居山林,听得的消息是从燕州传了几手才到清平镇的,燕州局势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燕王接了朝廷削藩的旨意,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燕王野心勃勃,怎会甘愿削权。为兄是不想苦心经营起来的商铺,届时逢战起祸乱功亏一篑。”

  “既如此,哥哥何不在清平镇安顿,”李慕婉不疾不徐说,“清平镇虽比不上州郡繁盛,可物产丰饶,交通便利,永陵港又是赵国东南地区重大码头,其他州郡往来的商船都要在此歇脚,往来外商也多,若在此经营,商路必然不比燕州少。”

  “哥哥,不如咱们就在此定居吧,婉儿在这段日子以采药为生,也常去镇子卖药,识得一些药商,咱们可以开个药铺。婉儿还能研制丹药,养活自己和哥哥不是问题。”李慕婉言辞不断,把先前的想法尽数吐露出来,李奇庆在她言谈中察觉她对清平镇的喜爱和不舍。

  “婉儿,你想待在清平镇,可是因为王家人?”

  “是,可也不全是,”她没有完全否认,“清平镇民风淳朴,王家人待婉儿也很好,再者,京城咱们是回不去的,也不一定要去州郡才能落脚,这也很好。”

  “婉儿当真长大了,”李奇庆拍她肩头,“看事更加全面,处事周全。”

  李慕婉嫣然一笑,撒娇道:“是哥哥教得好。”

  “既然你觉着清平镇可以久待,那咱们就先住下。”李奇庆天黑前赶回镇子,在客栈租了间屋子,待他寻到铺子后安顿好,再将李慕婉从王家接走,此事也与王家人商量了,王家人自是没问题,恨不得她能过了这个年再走。

  兄妹二人在清平镇租了间铺子,位置便利,铺子对面是一间书屋,租金不算便宜,李慕婉把先前那支人参交由李奇庆,用做镇店药材,李奇庆在燕州这几个月攒了些银子,加上李慕婉的积蓄,刚好够铺子流转。

  铺子的事宜落定,李奇庆来王家小院接人,前一夜,李慕婉如往常来西厢房添茶点香。

  李慕婉没看医书,自打她进来后王林便一直没作声,她添了茶就在对面坐着,王林起身走到屏风后,从柜子拿出物件,残影照着颀长的身影,李慕婉看着地上的长影落在身侧。

  眼前的烛光被遮,她抬眼,仰头看他走近,李慕婉缓缓起身,冬日寒冷,说话时口吐白雾,“阿兄,婉儿明日就要走了,往后便不能再替你添茶点灯。”

  “这些时间,多谢。”王林将手中之物放入她掌心,“这是你的身份鱼符,归还于你。”

  “当初答应让父母收留你,这半年,你替我照顾爹娘,协理家务,掌灯添茶,事无细致,”王林神色淡淡,“如今你与兄长重逢,从此两家各不相欠。”

  李慕婉垂首,蕴藏了失落,可面对王林时,她仍是笑的,宛若冬日暖阳,驱散黑暗,“以后婉儿还能回来吗?”

  王林视线笼罩着她,肩头轻微起伏,没说话。

  李慕婉轻笑,缓解尴尬,又期待说:“那阿兄以后若是去了镇上,能否来铺子看看婉儿?”

  王林仍是没作声,暗暗叹了口气,李慕婉好似明白了,扯出一抹笑意,不再为难他,怅然若失。

  “若是去了镇子,我得闲,便去看看。”王林不忍看她沮丧,终是没忍下心。

  李慕婉闻言,回惊作喜,生怕他变卦,“阿兄说话算话。”

  见他点头,李慕婉离别的惆怅才有所缓解,她在竹林小院度过了四季,与王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突然有一日要离去,当真是有不舍的。

  夜半后西厢房灯火灭了,小院灯笼打着梅树,风雪欲来,北风叫嚣了整夜,李慕婉推开窗下意识望过西厢房,西厢房的门窗紧掩,院内覆盖了薄薄一层雪碎,这是清平镇永正八年迎来的初雪。

  寒冬送别人,离别犹在耳。院落的草木凋零,竹林残败,惟有寒梅傲雪,巳时一刻,薄雪被暖阳融化,李奇庆赶到王家,衣摆沾了些雪碎化开后浸染成湿。

  他肩头背过李慕婉的包袱,她在檐下与二老告别,几番嘱咐。

  “周婶,婉儿做的护膝,您要常带,若是腿疼,让阿兄替您熏艾,婉儿已经嘱托了阿兄,他知道如何做的,”李慕婉握着二老的手,“还有王叔,少抽些烟,对心肺不好,婉儿做了些清肺的药丹,您早晚服用,有助于清肺养神。”

  “好孩子,叔婶记住了,得空常回来。”周英素别过脸悄然擦了泪珠。

  李奇庆耐心等着,也不催促,李慕婉叮嘱完来到西厢房门外,一早起床后便没看见王林,房门也从未开过。

  她立在阶前,寒风打着面颊,“阿兄,婉儿走了……”

  立了许久无人应答,李慕婉叹了一声,提步走出竹林小院。

  王林身前黄花梨长木桌上摊了一张纸,苍劲有力的笔锋,一行字尤为显眼“我寄白雪三千片”。那支她赠的狼毫笔蘸了墨汁,捏在指尖,迟迟未落笔写下后半句。

  只听闻屋外脚步声远离,院门关上,一阵肃风而过,吹起枯叶,又飘飘沉沉落下,如同他那颗被搅乱的心一起,飘散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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