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的陆安,如一块璞玉雕琢而成的宝剑,纯粹而锋利,能直指国家之弊。
——那是他的希望。
想让朕对九思一样对你们,也不看看你们配吗!
“军需啊,军饷啊,多红火的买卖,都在蠢蠢欲动,都想来插一脚,小小一个军需官的屋子,每天多少辆马车进进出出,从东方鱼肚白忙活到晚霞满天,袖口沾着铜臭和粮香离开,让多少香味都黯然失色啊!”
“回答朕,这能教化吗?”
桌上的东西被扫了一地,燃烧的火堆将柴稷的眼瞳照得十分通明,里面火光烁烁:“范有余,直视朕!回答朕!能,还是不能!”
范奇连忙俯首。
“官家息怒。”
“官家息怒。”
朝臣们亦立刻起身,高声呼喝。各家家眷也跟着起身行礼,场中胆小的人,心脏大概已经开始一弹指跳三十下了。
陆安也道:“官家息怒。”
紧接着下一句就是:“这军伍之弊,确确实实早已烂至根底。诸将诸卒止知贪利以肥家,不思屈节而辱国,于敌情之虚实,略不以闻;礼义之大节,全不暇顾,及回还复命,又复驾捏虚词,夸大张皇,肆为欺罔;甚至透漏消息而阴结敌人,妄报根脚而希求升赏,以致外番放肆,有轻中国之心而边境不宁,中外臣民知之已久。事不妄传,必有所自,若不明白处治,无以痛快众心。”
这里陆安用了明时于谦奏折上的话。别的不说,文臣,且是青史留名的文臣,那骂人的话的确是文雅又戳你肺管子,而且保证武将能听懂。
这不,在场武将的粗气都喘起来了,刚对陆安升起的好感立刻往下跌。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只要是文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官家都还只是说我们贪污腐败,你连我们不顾礼义大节,阴结敌人都说出来了。
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们勾结西夏,还是勾结辽国?
有武官当即大怒:“小子狂——”
陆安:“然臣认同范公所言,不教而诛是为虐,当办军校……”
武官:“狂……狂……匡扶社稷,舍你其谁!”
武官:“官家!臣觉得小陆郎君说得对啊!太对了!太妙了!我们武官就是缺乏教化!”
一连串的武官叫声应和:“对对对,臣也觉得。”
“俺们这些大老粗,没上过学,当然不懂礼义廉耻了。”
“对对对,俺们就是读书少,容易犯糊涂。”
“上学就好了,上学就不会贪军饷,也不会通敌叛国了。”
“啊!臣觉得,臣仿佛闻到了墨香,听到了孔夫子的教化之音了。”
这回轮到文官的脸绿了。
历来只有教文官的学校私塾,哪有教武官的军校,文武为何难成平衡之态,还不是因为文官每三年就有一茬,还是卷上来的,个人素质怎么样不说,但才华确实是一等一的好。
而武官呢?有大薪以文制武这个政策在,武举差不多就是有人来考就让你过了,完全无法与文官集团抗衡。
而且,文官从上学开始就结党了,什么同窗啊,同年啊,那就是天然的结盟。
武官有什么?
哦,武官有强行征兵,差点闹出民乱和人命的黑历史。
瞧着文官和武官截然不同的反应,柴稷和陆安暗地里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一出,演得差不多了。
柴稷接过话来,方才的愤怒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语气轻描淡写的天子:“既然如此,朕便给你们武将一个机会吧。”
就好像之前还愤怒说着“这样怎么教化”的天子从来就不存在似的。
武官欢呼,口称圣明,文臣想张口反驳,但猛然意识到一点。
不对,教化这个事,是他们的人先提的。
你总不能前脚刚说武官需要教化,后脚又不让他们上学吧?怎么,你的教化就那么狭窄,只有监军这一条?
糟糕,上当了。
陆安坐了回去,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遮住了唇角笑意。
第133章
军校并不是说开就开, 财政来源、执行机构、文官是否会暗地里做手脚使得这件事无法实行,这些障碍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
不过,这些可以在春蒐之后讨论, 现在嘛,自然是要重新开始宴会了。
乐声又起,氛围慢慢和缓了起来。
武官在赞美九郎,对陆安的感激之情又多了几分。
而文官则两眼通红, 在他们眼里, 一群武夫哪里配办什么军校,染指学问二字。看着陆安的目光也出离愤怒了。
这人身为读书人,却站在武夫那边,实乃读书人之耻, 纵使你文学再好,你站队站错了, 那你整个人, 从才华到品德, 便都是错的。
心里的愤怒在沸腾。
有文官轻轻把茶盏一放, 与身旁人轻斥道:“竖子!实在可恨!实在愚蠢!放着好好的文臣清流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