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终究是夫妻。不论在家中私下有什么龃龉,对外,利益总是大体一致的。
青雀便笑了笑,先柔声唤:“二嫂,何必行如此大礼。”
她屈身,亲手将人扶起,只说:“
二嫂安心,只要齐王的确无辜,这件事,便不会牵连到他。”
只是“这件事”,并不包括“其他的事”。
但齐王妃也算稍稍安下心……只要那猪猡没真瞒着她造反就好!
齐王妃之后,魏王妃也来低头下拜,只是为丈夫求情的言辞,比齐王妃稍多了两分真心。
青雀也一样先安抚了她。
这处殿中皆是皇家女子,对朝中动向和圣人与废太子、新太子之间的矛盾,也比寻常女眷知晓得多。今日之事虽突然,细想起来,却也迟早会有这一步。
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时辰,平日与东宫无甚往来的女眷先找回了冷静。回想自家从未得罪过新太子的人家,甚至开始喜上眉梢。又是新太子妃亲自来宽抚她们,显然此事不会牵连无辜之人,殿里很快归于宁静。
不远处,被单独关押的德妃的叫喊声,便隐隐明晰了不少,间或还有一两声文阳长公主的声音。
“母妃……”魏王妃急得跺脚,“她怎么还——”
“这么久了,德妃娘娘还不肯歇一歇,文阳长公主的精神也真是好。”青雀向声音的来源望过去,语气比安抚众人时冷淡了许多。
“毕竟是长辈,怎么忍心看她们胡言乱语,熬坏身体。”当着众人,她命,“去找女医,喂些安神不伤身的汤药,让她们睡吧。”
齐王妃与魏王妃相视一眼,两人忍住退后藏起来的冲动,齐齐打了个寒颤。
……
从这最后一处宫殿里出来,晚霞已经笼罩了宫城。
“娘娘从清早忙到现在,没有一刻空闲,也该歇歇了。”扶着青雀的冯典药劝,又压低声音,“娘娘的月事今日还没来?那若真是有了,更该注意保养。”
“我知道。”青雀笑,“我不累,你放心。我现在精神尤其好,就是饿了。”
“那快回紫宸殿用饭。”冯典药便说,“昭阳宫远些,紫宸殿更近。”
太子妃规制的八人肩舆仍等在殿门外。抬舆的暂是楚王府的亲兵。
青雀上舆,看到宫殿在她眼中后退,一片又一片金红的光闪过大殿的檐角,色调艳而冷。
这重复的瑰丽并不让她感到腻烦,她心中是澎湃的,几乎要冲破篱障炸开的振奋和欢跃。
她将是,这大明宫里,这天下,地位最高的女人了-
躺在龙床上的皇帝,虽然面若金纸、似已无知无觉,却还有一丝气息顽强地缠绕在鼻腔里,没有散尽。
除原工部尚书等少数几人已下天牢,其余中书、六部重臣皆在。赵昱令太医院尽力救治,还将药方也传递众人阅看。
他叹息着说:“父皇与母后相伴二十余载,总要让他们见到最后一面。”
皇后拽住他进内室,悄声问:“若他真醒了,骂你是乱臣贼子怎么办?”
“他不可能醒。”赵昱轻笑,“五脏都破了。受这样重伤的人,我见过几百个,没有人死前还能醒。”
“再说——”他笑问,“阿娘真觉得药方上写的,和喂给他的一样?”
“阿娘怎么糊涂了。”他躲过母亲一记轻锤,转身要走。
“你再等等!”皇后唤住他。
“怎么了?”赵昱回头。
“阿雀……”
皇后顿了顿,一笑:“她今日劳累,从一早转到现在,给你省了多少事,帮了你多少忙,没有她,今日不会这么顺。等她回来,你快让她歇歇。要紧的大概都办完了,其他的事,明日再忙也不迟。”
阿雀的身孕还不确定有,就让她亲口和阿昱说吧。
“是。”赵昱便笑,“阿娘放心,我都知道。”
他出至外殿,吩咐了几桩事,看了看关押人员的名册,青雀恰好走入大殿。
有机灵的小内侍忙报一声:“太子妃娘娘回来了!”
“阿雀。”赵昱拿着名册,迎过去,告诉她,“其余涉嫌谋逆的东宫臣属家里都正在抄,财产清点还要几日,人员皆已下狱,只留着康国公府和永兴侯府,看你的意思。”
“宋家和霍家。”青雀想了想,先问,“我记得,霍玥今日没去随驾,只有宋檀去了?”
“是。”赵昱皱眉,“宋檀被抓还喊冤枉,说不知道太子要谋逆,好一个‘风流君子’‘青年俊才’,事到临头,竟没有一点骨气。”
青雀感觉这话……有一点点酸。
“他是如此。”她便笑,“自诩才华横溢,高洁不同于俗流,实则心性孱弱逊于幼儿,只是个自高自大又自傲的无能之辈。”
“这两家,该抄就抄吧,”她道,“谋逆大罪,霍玥也逃不了一死就是了。”
“我只想要几个人。”她看赵昱。
“哪几个?”
“从前,和我一起侍奉过霍玥的孙玉莺、王紫薇和贾凌霄。”轻轻地,青雀念出这些昔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