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告诉黎根生他应该避开,少多管闲事,但好奇心驱使他放轻脚步,悄然靠近。
“这是戌字四号的加急文书...”
蹲下身,透过窗纸,入眼的画面让他瞳孔一震。
两个穿着驿卒衣裳的人打开公文袋,取出一份漆着朱砂标记的文书放怀里,再将另外一份一模一样的塞进公文袋。
这是在干嘛?
...调换情报?
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背脊。
黎根生佯装镇定,这时候就该装做无事发生,静悄悄回房睡一觉,明天一早离开。
对,离开这儿再说!
“什么人!”驿卒敏锐转头,看到窗纸上投射出一个影子,厉声喝道。
紧接着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事后想起来,黎根生庆幸那晚自己在危急中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冲向马厩!
解开一匹马翻身上马,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夹马腹。
“追,不要让他跑了!”
寒光闪过,一柄飞刀擦着耳畔掠过。
驿马冲出了驿站,在官道上狂奔,寒风迎面劈来,刮得黎根生的脸生疼。
身后马蹄声如雷,紧追不舍,每一声都像踩在他背脊上。
“啊。”
一阵剧痛从后背传来,他中刀了。
黎根生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强烈求生的念头在驱使。
背后刀伤火辣辣的疼,每一次颠簸都让伤口痛出新高度。
温热的血浸透了衣裳,又在寒风中迅速冷却。
黎根生咬牙攥着缰绳,手心被粗糙的麻绳磨得生疼,却不敢松懈半分。
起初,天边只有一丝青白。
勉强能看清道路。
就在黎根生以为自己要完蛋时,天边泛出鱼肚白。
他回头望去——追兵的身影在蜿蜒官道上若隐若现,眼见甩开了,下一秒就出现在眼前。
黎根生咬牙,猛拉缰绳,拐进了树林小路。
追命的马蹄声远去了。
杀手貌似没有再追来。
也许沿着官道直追了,也有可能是放弃了。
不敢大意,继续策马狂奔。
‘咔嚓’一声脆响——一根横生的树枝狠狠抽在肩上,人差点栽下马。
黎根生支撑不住,从马背上滑落,撕碎衣摆,够不到背后的伤口,只能将布条绕身体一圈草草包扎。
他要尽快离开,前面不远就是云安镇了。
好不容易逃出来。
不能倒在这。
他抓起一根粗树枝当拐杖,拖着身体往前挪动。
**
锦绣觉得。
雷州的树林大概与他们犯冲。
猛地冲出一匹马。
幸好谢锦南机警,先一步停下了,马从驴头面前擦着鼻子跑过。
好险。
差一点就要翻车了。
“救,救命!”
微弱的呼救声从树林里传出。
黎大有瞪大眼:“闺女,你们有没有听到?”
“听到了。”
锦绣无语地扶额。
这次又是什么。
遇到老虎?
土匪抢劫?
被树卡住?
黎根生影影绰绰看到有驴车停在那,下意识呼救。
陷入黑暗前,他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根生!?”
他是要死了吗?
老一辈说,人死前那一瞬间会像皮影戏一幕幕回忆生前的画面。
黎根生没想到自己临死前看到的人,会是自己的大哥。
他好像回到了四岁那年。
小小的他蹲在灶膛前塞柴火,火苗噼里啪啦跳着,他觉得好玩,抓一把晒干的稻谷点着,抽出来晃动火把。
差点把灶房烧了。
浓烟滚滚中,七岁的大哥冲进来把他背了出来。
“爹,是我不小心...没看好火。”大哥瞄一眼差点吓傻的弟弟,低着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