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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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副将忽然脑袋瓜一转:“将军,那个王小姐不是说自己很有钱吗,咱们又救了她一命,她若真是大皇女的人,你给大皇女个脸面,这于情于理,她都乐得出这份钱,为何不找她要?”

  邹以汀的目光如两道厉芒,薛副将忙闭了嘴。

  邹将军要施粥的事儿很快传遍了队伍。

  周姐听罢,也是长长叹息,她也纳闷呢,这车上有个乐意还恩的金疙瘩不用,为啥要自掏腰包。

  乾玟是知道的。

  他有他的脊梁骨,他有他的自尊,他也有他的心结。

  河东军要施粥的消息,晚间就在流民之间传开。

  起初大家是欣喜的,但有人又问:“这河东军的将领,不是那个……邹家公子吗?”

  众人就都噤了声。

  领头的女子道:“若是那姓邹的施粥,我宁可不吃。”

  人群中响起了稀稀拉拉的迎合声。

  “粥不能不吃,不吃会饿死,但是我们可以抗议,不让那姓邹的出面。”

  “哎对对对,如果我们一看到姓邹的,我们就快跑。”

  “别说跑了,我会不会先吐出来啊。”

  黑暗中,那女子咧嘴一笑:“老娘的钱就是被他娘贪了用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和他娘一样贪了不少,还请我们喝粥,装模作样!以为这样就能抵消他娘的罪孽吗?!”

  大家不知想到什么,均又义愤填膺起来:“就是就是,我们不接受那邪种的谄媚!”

  “张姐说得对,我们都听张姐的!”

  那女子这才快活地摆摆手。

  夜,姓张的女子枕着草皮呼呼睡去,忽而劈头盖脸一桶冰水浇下来,从头到脚立马清醒了。

  一小丫头揪住她的头发往后狠狠一拽,硬扯着她的头皮,逼她抬起头来。

  月明星稀,点点冬日萤火虫的光在树丛中明明灭灭,直连着天上的星辰,叫人辨认不出天上地下。

  一身着山岚袄子的女子立在莹莹月光下,神情却阴冷至极。

  “张二兰,听说你因为读过点书,考了个秀才,你娘早前在乡里又乐于助人,你才得到乡里敬爱。前不久乡里雪崩,官府不管,你便怂恿乡民背井离乡讨要说法,结果明城不收留你们,你们只好风餐露宿,变成了流民。可有此事?”

  那女子形容若天仙般,嘴里却像淬了冰。

  张二兰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疼得涕泗横流:“是,是有此事。”

  “你被乡民捧得忘乎所以,以为自己是个官儿,盲目带着人离开,你知道你们家乡的官府县令后来动用私库分发了救济用品,可你不但瞒下了所有物资,还瞒着村民们,煽动村民,依旧带着他们上京,可有此事?”

  张二兰不回话,黄鹂攥着她的手一紧,张二兰只觉整个头盖骨都要被掀了去:“是是是……”

  “张二兰,你是想给自己谋个官吧。”

  那女子微微倾身,豁然冷笑,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杀气。

  张二兰吓得直哆嗦,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膀胱。

  啪啪!

  黄鹂给了她两巴掌:“小姐问你话,你就答!”

  “是……是!”张二兰呜咽出声。

  乾玟扬起下巴:“要么死,要么让大家乖乖吃邹将军发的粥,你自己选。”

  “我吃粥,我一定乖乖吃粥……”

  翌日一早,天还算晴朗。

  邹以汀从前施过粥,知道自己不能出现,若他出现,便没人会领粥了,便独自待在军帐内。

  往日他出面,那些人都说他假模假样,远离他,大骂他,还叫他把贪墨都吐出来。

  刚入镇潮军参加施粥的时候,邹以汀没忍住,与一个流民动了手,差点把人打死。他受了整整一百军杖,那些伤痕虽早已被新伤掩盖,他却还记在心里。

  彼时,飞鹰气喘吁吁小跑着进来:“将军,好多流民都来了,忙不过来,连那王小姐都上阵了,将军您要不要……”出去帮把手……

  邹以汀一怔。

  且说官道上,乾玟一个半残疾,又因为对比其他士兵,长得更亲和美丽,便被允许坐在最前面发粥。

  每发一碗,她都笑道:“是邹将军给大家的。”

  “你们别谢错人了,要谢谢邹将军。”

  “邹将军心系百姓,他可是个大好人。”

  那头张二兰点头如捣蒜:“是是是,邹将军是个好人。”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乾玟忽然嗅到一抹松香,她转过头,看见邹以汀换了一身和其他士兵差不多的棕衣,头发高高束起,衣袖扎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戴着兜帽,下半张脸围了一圈纱布,单看身形和眼睛,流民确实认不出他。

  周围的士兵们还是下意识离他远些。

  邹以汀欲把那大桶的粥挪到一边去盛,乾玟却一把拽住他的手肘:“这位小姐姐,你要端到哪里去,就放在这儿,你盛了递给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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