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鹅很奇怪。
他能让潘燕京的蛇对他退避三舍,也能在面对潘燕京的时候面不改色。
“你的命,等他醒了,让他来做决定。”
两个人的气势针锋相对,谢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我的命?我的命不是冉少爷的?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敢在这里置喙?”
潘燕京眯着眼睛,看着阿鹅,有些不耐烦:“你,那人?”
“你管我?”
阿鹅看着快要吃人一样的潘燕京,嗤笑一声:“想好了,除了我,可没人能救他了。”
这时暮色沉沉,残阳如血,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那病榻之上,为榻上的小少年镀上一层虚幻的暖光。
他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脸颊消瘦,颧骨微微突出,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生气,虚弱得如同深秋枝头一片将落未落的枯叶。
他的双眼半阖着,眼神涣散,透着深深的疲惫与无力,往日的明亮光彩早已消逝不见。
乌黑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边,几缕贴在他汗湿的额头上,更衬得他面容憔悴。
他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胸膛微微起伏,发出轻轻的喘息声,似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孤雁哀鸣。
少年的手无力地垂在床边,被一层一层的纱布包裹,连着支架一起,在阿鹅的手里细细被摩挲。
那曾经能提笔挥毫、舞剑弄箫的手,那双拿着弓箭一箭穿心的手,那双能挥毫泼墨,笔走龙蛇的手,如今连稍稍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微微张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微弱的、难以听清的声音。
床边的桌上,摆放着几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汤,浓郁的药味弥漫在整个房间,更添了几分压抑与沉重。
阿鹅将冉玉的手放回被子里,看着一边的谢普说:“九仙散……明天就停了吧。”
谢普上前几步:“可这是保他性命的啊……”
阿鹅摇头:“我重新给你一份药方,九仙散里有罂粟,他不会喜欢的。”
“什么喜不喜欢?都是狗屁,命不比什么都重要?”
“不,你不知道。”阿鹅似笑非笑,看着冉玉却在指桑骂槐:“命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想自由自在的活着。”
比起因为这药里的东西而导致药物成瘾被人操控,他或许就会立马当场自戕。
因为离不了某个东西的时候,就代表着——
要因为这件东西,做出一些不得不妥协的举动。
他不会妥协的,哪怕是一小步。
毕竟这人一直都不是什么软和的性子,别人一巴掌过来,他是要十巴掌的回去的。
即使是后来被磨着性子磨平和了些,但骨子里仍然是心比天高的少年。
但这样的人,却在日后甘愿入了别人的棋局。
阿鹅拿手帕擦了擦他额角的汗水,呢喃着:“你在想什么呢?”
不想被人操控,但却心甘情愿的去做自己原本没有想过的事情?
沈净身上全都是纱布,为了及时关注到冉玉的情况,她披着斗篷坐在榻边。
“我在想什么?”
她以为阿鹅这话是在问她。
阿鹅回神:“不,我问的不是你。”
潘燕京感觉自己在这个屋子里的存在感有点低。
所以他有点不爽了。
“喂,你们……”
阿鹅对他气急,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要是再在这里待下去,我就要不客气了。”
潘燕京找回来了一点存在感:“哦?你怎么不客气?”
阿鹅一根针放在了冉玉头旁边:“我真的很看不惯你们拼命要保命的情况,但你要是真把我惹急了,我可就真的如了他的愿了。”
现在这种情况,真的,他真的受够了。
躺在榻上的人气若游丝,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荒原上挣扎着汲取稀薄的空气,胸口微微起伏,却似被重石压着,只能勉强带动那如秋叶般孱弱的身躯。
榻边的汤药已然凉透,药味在死寂的空气中弥漫,却再无半分气力饮下,浓稠的药汁在碗中凝着,恰似少年即将凝固的生机。
阿鹅怎么都喂不进去药,心里有了些想法却因为这群人在这里他不好实施,气都快气死了。
喝不进去药,这人怎么好?
要是玉真的没了,他从哪里……
不不对不对,呸呸呸,死嘴乱说什么。
阿鹅的手在冉玉脉上一搭,就算他学中医学的学艺不精都能把出来,小朋友的脉象如风中残烛,时断时续,指尖轻颤,仿佛在徒劳地抓住那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
冷汗自额间簌簌滚落,如断了线的珠子,浸湿了身下绣着繁复花纹的锦衾,每一滴汗都像是生命在发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