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无情地拒绝了他,起身道,“走吧,回去了。”
“哦……”狄咏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
两人还没走几步路,一场黄昏的大雨猝不及防地倾泻而下。好在面摊搭了一个棚,可以遮挡雨水,否则苏衡和狄咏都要被淋湿。
“这雨怎么说下就下!”狄咏大声抱怨道。
“下雨了是好事。咱们这儿难得下一场雨。有了雨水的滋润,田里的庄稼才长得好,长得快。”时辰也不早了,苏衡和狄咏是面摊最后两位客人。曹大娘收了两人用过的碗筷,又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了两件蓑衣,“一看就知道你们两个都没带伞,我要收摊了,这两件蓑衣借你们,快穿着回家吧。”
“谢谢大娘!我明日便把蓑衣还您。”狄咏正发愁下雨了一时半会儿回不去,结果曹大娘竟有两件蓑衣,真是雪中送炭!狄咏喜滋滋地分了一件蓑衣给苏衡。
苏衡接过蓑衣,却没急着穿上,而是向曹大娘问道:“那您怎么办?您还有蓑衣吗?”
“没有了!”曹大娘摊了摊手。
“那……”苏衡正准备将手中的蓑衣放下,却见曹大娘变戏法似地又取出一把雨具。
“蓑衣没了,但是还有伞呢。好了,你们两个快些回去吧。”
“曹大娘就是爱逗弄人。”狄咏嘀嘀咕咕地穿好蓑衣,和苏衡一起步入黄昏的雨帘中。
大雨来得急也去得快。苏衡两人走到一半,天上的雨师便收起了布雨的法器。雨云散去,夜空格外澄澈,惟有一轮明月温柔地洒下银白色的如水轻纱。
归来饱饭黄昏后,雨收云散见月明。
月色下,苏衡与狄咏远远便看见魏氏抱着魏溪,在屋门口张望。
“是我阿娘!”狄咏的眼睛亮晶晶地,脚下立刻加快了速度,“阿衡,我先回去啦,明日我一定去城门送你!你可别偷偷溜了!”
“知道了。”苏衡无奈,这话狄咏在回来路上已经叮嘱了三遍了,这是第四遍。
苏衡家与狄咏家离得近,几乎紧挨着。告别了狄咏,苏衡不紧不慢地沿着斜坡入口进了自家院子。
院中槐树下,贵生道人靠在躺椅上,一边扇着蒲葵扇一边望着头顶的明月。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贵生道人扇扇子的手一停,整个人懒懒散散地从躺椅上站起,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回来了?你们两个暮食都吃了什么?”
“城门口的羊肉索饼”,苏衡一边解下蓑衣一边答道,“曹大娘还送了一碟糖饼。”
“糖饼?!”贵生道人一下子精神了,“你们倒是好口福!”
苏衡将蓑衣挂在院中,好让夜风吹干上面的雨迹,然后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包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小包:““师傅,给。”
“这什么?总不会你把曹大娘家的糖饼给带回来了吧?”贵生道人继续扇起了蒲葵扇。
“嗯。”苏衡道。
“!”贵生道人把扇子一扔,迅速地抢过苏衡手里的纸包,“我的乖徒儿,为师没有白疼你!
“师傅”,眼看着贵生道人拿起一个糖饼就要往嘴里送,苏衡出声阻止道,“晚上不能吃。明日路上再吃。”
“为师就吃一口。”贵生道人不甘心,试图争取。
“不行。”苏衡坚持。
“……坏徒弟。为师看错你了。”看着诱人的糖饼却不能吃,简直是酷刑。贵生道人痛心疾首。
第62章 第62章黄连涤暑汤
昨日黄昏下了一场声势浩大却又短暂的夏雨,黄土路面先是被五月的雨水滋养得湿哒哒的,转眼又被陕北呼啸的夜风吹干了水分。次日清晨,苏衡与贵生道人乘马车出发时,路面倒也勉强可以行人过车,只是两道车辙看起来比平日略深了些许。
车厢摇摇晃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贵生道人一坐上马车,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啃起了糖饼。那是苏衡昨夜从曹大娘面摊带回来的吃食。贵生道人在自家徒弟严格的监督下,到底还是将那小包糖饼留到了现在。
一大清早,苏衡师徒与魏氏母女告别后,便登上了马车。狄咏说到做到,强撑着睡眼也爬上了马车,一直把苏衡送到延州城门,这才依依不舍地与苏衡道别。
狄青因为职务的变动,早早离开延州去了泾原路。魏氏的长子狄谘也在泾原。父子俩只有军营里休小长假时,才能抽空回延州,与魏氏她们团聚。苏衡曾问过魏氏,为何不搬去泾原。魏氏只说是魏溪年纪尚小,路途奔波,担心魏溪受不住。她打算等魏溪再大些,便举家搬去泾原。
魏溪确实还小。去年七夕出生,今年虚岁也不过一岁,但实打实算起来,其实也才十个月大,还不会开口说话呢。苏衡稳重,狄咏跳脱,魏氏出门办事不放心魏溪,便会将魏溪拜托给苏衡看顾,而非狄咏这个亲哥。几次下来,魏溪对苏衡倒显得更加亲近,一见苏衡便咧嘴笑,对自家亲哥倒有些爱答不理的。
不过,此番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面。说不定,下次再见时,魏溪早就忘了苏衡这个曾经哄过她睡觉的邻家哥哥了。
贵生道人三下五除二地就把那小包糖饼消灭掉了,只见他从腰间解下水葫芦,拔开瓶塞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发出一声喟叹:“舒坦!”
摇晃的车厢内,苏衡坐得端正,从发丝到脚跟,找不出丝毫不妥帖之处,与贵生道人形成了鲜明对比。苏衡耐心地等贵生道人享用完糖饼,这才开口问道:“师傅,此去庆州,我们是要在城中选一家医馆任职,还是像在延州一样,去军中伤病营做事?”
苏衡师徒此行的目的地是庆州。为什么选庆
州而非其他军州呢?说来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