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最了解裂魂之术,步天歌闻言总算放心了许多。他本是话少之人,这种时候却不想沉默,难得主动道:“我最近在想一些事,只有在这里才能静心。”
“步掌门是在为陆问之事烦恼?”
陆问到底是玄门出身,也误打误撞修成了天道剑意,若将他所做的事公之于众难免打击玄门威信。白辰想,步天歌应该就是在为此事烦心。
他猜得没错,步天歌的确是想陆问之事,只不过,此时玄门掌门突然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说,天下修士像陆问那样的多,还是我这样的更多?”
这倒是白辰预料之外的烦恼,他想了想,如实回答:“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玄门的情报网,世上多数人只能打听到茶馆酒肆的小道消息,是真是假全凭运气。”
“是啊,常人连自己家宅中的纠纷都难以评断对错,又如何分得清千里之外的是非对错。”
陆问是在玄门长大的,虽然性情懦弱,但是并没有主动作恶的心思。说到底,他之所以走到这一步,离不开白陌给的错误引导。
可悲的是,世上绝大多数修士都没有辨别消息是否正确的渠道和能力。可就是这么一群人,偏偏就掌握了可以轻而易举杀死普通人的武力。
步天歌曾认为江湖永远不会消亡,玄门必定始终坚守正道。可是陆问让他发现,只凭一腔热血维持的正义竟是如此容易被人利用的东西。
“所谓的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终究只是一群人的自我满足罢了。”
此话从玄门掌门口中说出的这一刻,白辰仿佛看见一个时代彻底落幕。
至此,白辰终于敬佩道:“原来步掌门这七日想的是——如何让天下不再出现第二个陆问。”
他还是低估了玄门掌门,区区门派名声并不能让步天歌烦恼,他所见的依旧只有天下。
步天歌早就知道这只狐狸看事很透彻,却不想连这都瞒不过他,只能无奈道:“你真的很懂人心,若是与人族为敌,威胁远胜白陌。”
对此,白辰只意味深长地一笑,“正因我的加入会让白微和白陌的阵营变得更加可怕,所以天道盟才必须和雪国保持盟友关系,不是吗?”
步天歌沉默,最终还是赞同道:“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比起和平的好处,或许开战会造成的损失更能让世人维持友好。”
白辰从不认为人族失去玄门对妖族会是一件好事。不论什么时代,一个有道德底线的对手,总归比没有下限的敌人要好。
他知道天道盟也是这样想的。反正人族当前没有精力再去灭绝妖族,比起白微和白陌,天道盟宁可未来的对手是白辰。
正因这是一个内忧外患的巨变时代,雪国才得到了发展的机会。
为了抓住这个机会,白辰才不曾与白微真正翻脸。
只要尚有栖身之地,他绝不会跟着白微发疯。但是,如果人族把他逼到无家可归,他就不保证自己会不会投奔白微了。
——这是白辰传递给人族的态度,而天道盟也做了最好的选择。
九尾白狐将獠牙和利爪都藏在了毛绒绒的外表之下,然而他也始终没忘记提醒人族自己仍是一只猛兽的事实。
步天歌多番阻拦都未打消人族进攻大雪山的心,白辰与各方势力眉来眼去一番竟只用三年就让天道盟放弃了征战。
自从白辰开放灵脉租借,大雪山就成了散修必至的历练之地。更有不少散修在附近的雪原安家落户,就靠与雪国贸易为生。
如此,就连最渴望开战的散仙联盟也安静了下来。今年梨园还排了不少妖族爱看的戏,让妖族在民间流传的形象从祸国殃民的反角变成了痴情单纯的异域美人。
步天歌亲眼看着白辰一路走了过来,如今只叹道:“从你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想,玄门也该采取更务实的方法整顿天道盟了。”
“哦?”
这一次白辰是真的疑惑了,而步天歌也将七日所思的成果直接道出:
“行侠仗义是动机,是只存在于脑子里的东西,没人能准确评估另一个人在想什么。
我们能确定的只有结果。所以,根据对他人造成的伤害给予明确刑罚才能有效维持正道。”
“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终结江湖草莽,以秩序立天下。现在这个程度远远不够,我要修真门派和修士个人都不再具备裁决生死的权力,以天道盟统一规则为位于任何门规之上的最高法,并由玄门彻底执行,刑罚统一,罪刑法定。
劫富济贫就是偷盗抢劫,公众场合擅自比武就是打架斗殴,未经查证取人性命就是杀人犯罪。
一个人是否有罪,应当让执法者取证调查依律审判,而不是由围观看客凭感情断其生死。”
这削弱了修真门派对门下弟子的掌控,毫无疑问是条荆棘之路,步天歌却不怕,只昂首道:“这从玄门而起的自由江湖,由我来将它风光大葬。”
这种事很难完成,但白辰知道,统一法度才能真正集权。步天歌的想法一旦推行下去,各自为政的人族或许真的能再一次回到最初团结一致的强盛状态。
不过,他还是提醒道:“世上没有完美的规则,要保证公正可是很难的。”
“所以我会一生致力于此。正好副盟主这个位置也不必管其他杂事,行动起来倒也方便。”
步天歌当然知道让修士门派遵守统一规则有多难,他没有指望一蹴而就,具体如何执行也必须与作为盟主的秋小寒商议。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