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浅薄得无可救药。
对比柳章,他在大王心中是无足轻重的。
恐慌迫使他拼命算计。他就是痴心妄想。哪怕得罪大王,也顾不上。青禾卑微至极,死到临头还是想为自己争取,祈求道:“大王给我一次机会,我能做得比柳章更好。”
在他窒息的最后一颗,江落松开他,把他从床上踢了下去,道:“你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青禾眼泪夺眶而出,剧烈喘气。他按着自己的胸口,咳得死去活来,道:“为什么?”
江落的话音冷酷无情,道:“因为我再也不会信任你。”
青禾跪在床前,手足无措,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大王。柳章他心怀叵测,从未忠于大王。”
这句话刚好触到了江落的霉头,提醒着她的失败。
江落手指深深攥住了被褥,道:“你再说一遍。”
青禾被她的戾气所震慑,自知失言。他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大王可能真的会杀了他。他咽了口唾沫,低下头去,没再吭声。
江落道:“我和他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多嘴。”
青禾道:“我只是想劝大王,别再为他伤心,不值得。”
江落赶走了柳章。她才不是被抛弃的那个人,有什么好伤心的。这个念头冒出来,她幡然醒悟。该伤心的应该是柳章才对。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她得以喘息,心口也没那么痛了。对,没错,她不需要伤心。她什么也没失去,是她自己不需要师父了。
没有师父也能活下去,她依然还是南荒妖王。
江落垂下了目光,喃喃自语:“你说得对,不值得。”
她本就没有师父。
想通了,江落从床上起身,撂下柳章的睡袍。她扯下遮光的帷幔,推开窗户。清凉山风涌进来,吹过她冰凉面庞和身体。重新沐浴在太阳下,她重获新生。风把屋子里残余的柳章气息全部带走,也把她身体里的一部分带走,剩下个空腔,大洞。
迫切需要什么东西才能填满。江落抓起餐盘里发霉的食物,这是柳章走的那天,小红送进来的。不知过了多久,食物已经发霉。她胡乱往嘴里塞,腮帮子满满当当。
青禾冲过来拦住她的手,道:“大王!”
江落塞到喉咙撑不下,她跪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呕吐起来……身体里的大洞没有被填满,反而变得更空了。她眼前一片模糊。扭过头,望向旁边的衣冠镜。镜中人蓬头垢面,像是被一具抽走魂魄的干尸。失去柳章,去了大半条命。
为了避免痛苦,陷入更大的痛苦中,无可救药。江落用手背挡住眼
睛,泪水顺着手臂一滴滴落在地上。她呜咽着,痛哭失声。青禾从未见过她这般悲戚模样,他的心阵阵抽疼。她是大王,大王怎么会沦落到如此狼狈境地。他宁愿她痛打自己一顿。
青禾伸出去的手不知该落在何处。
原来,没了柳章,会让大王痛不欲生。他们才认识多久呢?为什么?青禾困惑不已,渐渐红了眼睛。他心中苦涩翻腾成海,到最后,全面溃败。他扶着江落的肩膀,扯出笑容,道:“大王别难过。没事的。我、我帮你把柳章抓回来。”
他心如刀割,脸上还在笑,哄道:“他还陪着你,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江落渐渐止住了哭音,泪眼模糊望向青禾。只要大王能开心,他做什么都愿意。青禾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自己却已泪流满面,他深呼吸,止住颤声,道:“世上所有好东西,都属于大王。我豁出命,帮大王去抢。”
江落把脸埋在自己掌心。
没用的,她自己丢掉的东西,捡不回来了。
是她丢掉了师父。
第133章 围困“来者何人?”
幽州遭围半月有余。城中守军在薛凛的带领下负隅顽抗。历经七天七夜的苦战,城中断水断粮,八千兵马苦苦支撑。厮杀声到黎明前方止息,给双方留出了喘口气的功夫。许思平眺望着远处烽烟缭绕的城墙。城墙上千疮百孔,缺口处堆积着破烂沙包。
猎狗咬死羚羊的喉颈,一击无法毙命,这只羚羊过于狡猾,需要更多耐心去消耗气力。
硬骨头难啃,攻城的也疲惫至极。
许思平外放后做了十多年地方官,拔擢无望,一辈子在五品知州的位置上坐到老死。一夕之间改朝换代,天下大变。他不知怎么入了女陛下的眼,许以高官厚禄。
许思平已经到了做富家翁的年纪。背着二臣名声,死了难见先贤。他凭着读书人的一腔气节断然拒绝,第二日,全家三十七口人被抓去。他的脊梁骨断了,气性也没了。
名声比不过妻儿的性命重要。
为保全一家老小,许思平奉了女陛下的旨意,前去攻打幽州,绞杀太子嫡系。
副将匆匆掀开帐篷,呈上朝廷密信,道:“大人,北边的信到了。”
许思平接过密信,太阳穴突突乱跳,有些手抖。
——太子不降,则屠城。
一目十行看清纸上字眼,扫到最后,他两眼一眼,差点死过去。
幽州数万百姓,怎么能说屠就屠呢?
也不是是女陛下的意思还是秦业的意思。
许思平想保全妻儿老小不假,却也不想干这等丧尽天良的勾当。他叹气连连。为今之计,只有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