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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若在东南,直接称帝即位,岂不更得人心。与北边分庭抗礼,秦愫会立即失去一大批拥趸。可薛凛上蹿下跳,偏偏无法搬出个能登台面的皇帝。说明他手里没人,在虚张声势,哪怕一个假的都没有准备好。所以才这么被动。”

  现在谁都想找到太子。薛凛别无选择,据说他的九族已经被秦愫翻出来全部斩了。

  问题依然很棘手,谢秋泓道:“太子究竟去哪了。”

  王思摇头道:“天知道。”

  谢秋泓道:“唉……”

  阳州是大梁的南大门,他的首要职责,就是关死这道门。现在天下大乱。所有人都劝他把门栓拆了去打家贼,那外面的妖魔鬼怪冲进来怎么办。这才是谢秋泓最担忧的一点。长安妖兽集体出逃,涌入南荒,从阳州上空经过。五万兵马枕戈待旦。

  妖兽借道回家,未伤百姓,进入南荒后再没出来过。

  谢秋泓至今悬心,命城中戒严宵禁,严查奸细。谁也不知道那些妖兽会不会择日反攻。风雨欲来,内外交困。谢秋泓承受莫大的心理压力。

  如果他选择守住大门,对内斗袖手旁观,等于得罪两方。将来无论太子登基还是秦愫坐稳皇位,都会因他的袖手旁观之举心生猜忌,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就算家门守住了,谢秋泓也完了。倘若起兵帮助某一方。妖族趁势作乱,阳州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谢秋泓的决定悬在刀刃上,无论前进后退,都是死路一条。王思看得明白,他自己也明明白白。他们身处绝境。“无论大人最终如何裁断,属下都以大人马首是瞻。”

  谢秋泓将目光投向了茫茫山林。他看到无尽的阻碍,山的那边是海,海的那边是南荒妖域。他想到了一个人,同太子失踪的,现已声名狼藉的那个人。

  他又在何处?风吹紧,谢秋泓犯了头疼。独自回到府内歇息,夜间听到雷声滚滚,不得安寝。熬了一宿,翌日神色不佳。一个小吏前来回禀,说是抓了个刺客,行迹可疑,关押在地牢内,问大人该如何处置。

  谢秋泓问道:“什么样的刺客?”

  小吏道:“很年轻,模样生得……似妖,却不是妖。他想要见太守大人,还说了句怪话。”

  谢秋泓道:“什么怪话?”

  小吏道:“他问一个谢字有多少笔画。”

  谢秋泓静了片刻,想起什么。他身形跌撞,差点没站稳。手中茶杯铿然坠地,再回首已然变色,惊愕道:“人在何处!”

  妖精千变万化,偶尔化作人形,潜入城中作乱。地牢专门为这种可疑人员所建,在地下三层。布防严密,铁桶一般。妖精进去了也插翅难飞。狱卒打着灯笼在前头引路,谢秋泓紧随其后,脚步匆匆。下楼梯时,他劈手夺过狱卒手里的灯笼,道:“哪边?”

  狱卒忙加快步伐,一面掏钥匙,道:“就在前面。”

  一路小跑,奔到牢门前。里头黑咕隆咚,谢秋泓提灯照去。隔着铁栏杆,牢房内堆积着凌乱稻草,一位年轻人席地而坐,面朝墙壁。他身着寻常布衣,可周身气质不俗。狱卒大力拍打栏杆,喝道:“大人来了,还不拜见!”

  年轻人循声回头,火光照在他清晰的侧脸上。

  谢秋泓大惊。他脑子里嗡嗡的,嘴唇蠕动:“都退下!”

  狱卒道:“大人?”

  谢秋泓大吼:“我让你们都退下!”

  狱卒愣住,旋即道:“是。”

  谢秋泓接过钥匙,开了牢门。待狱卒脚步声远去,他拜倒在年轻人脚下,身形匍匐,道:“臣谢三,拜见楚王殿下。”

  柳章垂首目视他发顶,道:“谢大人别来无恙。”

  谢秋泓惶恐道:“臣罪该万死。”

  二人相识多年,许久未见。柳章示意他起身,不必多礼,道:“若不是被当做奸细误抓起来,我也不能这么快见到谢大人。”

  谢秋泓搀扶着柳章起身,百感交集,道:“殿下见谅,他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

  柳章道:“无妨。”

  他不能泄露行踪,唯有出此下策。柳章背负着滔天骂名,如今还能毕恭毕敬将他视作殿下的人不多,谢秋泓算一个。柳章自投罗网,也是看中他的人品。

  谢秋泓诧异道:“殿下这是……”

  柳章道:“我要找你借一千兵马。”

  谢秋泓将柳章请出地牢,对外称是故交旧友,掩人耳目。见过柳章的人不多,倒也没引起怀疑。将贵客带到家中。谢秋泓住三进院落,倒也僻静周全。他命人摆上酒菜,于花厅设宴款待柳章,尽地主之谊,道:“粗茶淡饭,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厅外一株荔枝硕果累累,举手可拾。

  此地开阔爽朗,比地牢宽

  敞,又是谢秋泓家中。

  二人叙旧寒暄都方便。

  阳州地势险要,九山半水半分田,崇山峻岭,盛产荔枝。数万大山组成了天然的国门屏障。阳州太守谢秋泓即是行伍出身,屏山县出来的泥腿子,家中世代种田,父母大字不识。十几年前,妖祸横行,谢秋泓为了混口饭吃,到衙门挂了名。

  他不会写字,也没有名字,在家排行第三,人称谢三。

  谢三武艺高超,颇得荣南军统帅赏识。屏山县爆发妖乱,他主动请缨,保护家乡父老乡亲。也是在那场战役中,他失去了父母和兄弟姐妹。谢三跪在山墙上一笔一画地刻碑。柳章路过,看到满面山墙的凌乱刻痕,问道:“你想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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