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撑着脸发呆。不好意思再骚扰霍振良,也没有可以解闷的东西。书倒是有很多,不是德文的就是英文的,好不容易找到一本中文的,还是翻译稿,讲数字电路设计理论,他再无聊也看不进去这个;收音机也有,但似乎是比袜子更机密的东西,霍振良甚至每次使用完后要锁进柜子里,更不可能让他碰。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价值不大,每天烧水、做饭(他已经学会了)、洗锅、喂驴子之外,就只好在床上呆呆地躺着。
而霍振良连自己冷不冷都无暇关注,更不会注意到他这场depression。
某日他正躺着,楼下忽然传来爆炸声,然后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席玉麟一下子跳起来冲下楼,就看到一楼墙壁上挂着的电箱正在往外冒黑烟,上面连了两根白色塑胶管道,穿过天花板、不知道通去了哪儿,但总之在天花板那块儿着火了,墙面瞬间就被熏黑,黑烟还像烟圈似的一圈一圈往外扩;带电的火星子滋滋地四溅喷射,亮得人睁不开眼。
霍振良一听爆炸声就去找手套、换靴子,拎上工具箱才往楼下冲,看到席玉麟正站在电箱面前研究,简直目眦欲裂:“别碰!让开!你让开!”
“是要把这根棍子拉下来吗?”
“别碰!你不要——”
席玉麟已经被火星子崩了好几下,落在皮肤上就烫出一个红印。他心想我皮糙肉厚烫两下算了,你体弱多病的,还能让你来?伸手就把电闸拉下来了。
身后忽然咚的一响,他扭头,看见霍振良直接跪在了地上,嘴唇发紫,大瞪着眼睛直喘气。
席玉麟被他吓一跳,连忙过去把人扶起来;霍振良本来就喘不上气,被拽起来后,喉咙里直接咯咯响了,席玉麟又被吓了第二跳,连忙把他放回地上,“药?有没有药?”
“我枕”
他飞奔上楼,在霍振良的枕边找到了一个小纸包,从中取了一片白色药片,喂到他嘴里。霍振良把药片含在舌下,浑身颤抖了有三四分钟,才睁开眼,打量他:手上没水,单手拉闸,拉对了闸,鞋底是橡胶在种种机缘巧合的幸运下,没有化成一具焦尸。
第135章 村庄这个文盲还抱怨起他来了,“……
这个文盲还抱怨起他来了,“心理素质这么差,看见火灾都要发心脏病,还造反?我看你趁早找个坐办公室的班上,安安稳稳的,再找个女朋友,你这要是突然在家里”
“我是心理素质差吗?”霍振良忍无可忍地朝他吼道,“我叫你别碰,叫你别碰!很危险的啊!”
“没事,就烫了几下,我拿冷水冲冲就好了。”
霍振良只得憋住满腔怒火,放他去冲冷水。等的时间里,发现火和烟都偃旗息鼓了,便拿工具开始维修,转眼间就把席玉麟忘到了脑后。换好新电路后,一抬头,天都黑了,席玉麟正扒
在二楼的栏杆上看他,“要吃饭吗?我去热一热。”很有点讨好的意思
真是读书读傻了。
你从书上学到道理,你用逻辑构建道路,你向内部探索道心,独独没有“实践”。实践是什么?把图纸上的设想一钉一锤化为现实,这还不够,因为图纸算不上很抽象,机器也没有灵魂。你说你虽然因为读书脱产了,但会永远和劳苦大众站在一起,当一个善良、笨拙的劳动人民真站到你面前了,干什么对他这样不耐烦?你父母、姐姐,能比他好多少?
他扶着栏杆上楼,慢慢地开口问:“手怎么样了?”
席玉麟撸起袖子展示了一下,与其说是印子消了,不如说是那胳膊在江边晒成了深色,又有各种旧伤、疤痕,以至于看不出印子。霍振良晒得也不少,但他和霍眉一样,天生白的发光,晒过后只发红、不变黑,瞧了那胳膊更不是滋味,“不是我说你,带电的东西很危险,以后不要乱碰,行不行?就是自己家里灯泡坏了,最好都请师傅来。”
席玉麟应了一声,其实心里还是不以为然:也没发生什么呀。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想不出来了,毕竟是搞技术的,不是干基层、联络群众的,本来也不喜欢跟人交往。只是下次去镇上寄信,带了本连环画回来,递到人手里,席玉麟翻了几面,怀疑他把自己当傻子了,“我认字。”
“噢!你认字啊。”
“这多少钱?”
“三手的,只要五文。”
“退回去吧,我挺能发呆的,你有闲钱还不如把眼镜修一修。”
“修一副眼镜要几十块,哪能攒到那么多钱?”霍振良把连环画接过来,翻了翻,看到了前一位主人留下的油污,“我这副眼镜都不是自己买的,是劲李舟送的。”
一楼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钻钥匙锁孔的声音,席玉麟立刻站起来,觑霍振良一眼;这人倒是冷静得很,掏出手枪对着门口。咔哒几声,门开了。
说曹操,曹操到。
李舟上楼时,踩得片状铁楼梯直响,上来后先朝着席玉麟的背部拍了一下,拍得他往前走了一步,“给你找好去处了,一会儿送你去。”又朝着霍振良的背部拍了一下,拍得他往前走了两步,“上次寄来的录音扣修好了吗?”
霍振良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银闪闪的小纽扣,扔给他,“那一批——”
李舟朝席玉麟抬了抬下巴,霍振良立刻会意,和他二人进了房间,才低声说:“全修好了,老祁给我传讯息说,已经在武汉运上了火车。”
“好。”李舟松了口气,随即露出了一丝罕见的笑容,“洋学历还是高啊。那录音扣我在上海找了在职的工程师修,都说弄不好,去德国两年没白去。”
霍振良咧开嘴笑了一阵,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摸出一把硬币、几张纸币,“一共是十块。你要是方便回家,能不能带给我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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