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提醒我?”
“因为我也有能力救你的命!”席玉麟的嗓音陡然拔高,“别瞧不起我,我在彭太太旁边那是、那是因为”
李舟疑惑道:“你在彭太太旁边?你不是在后台吗?”
他根本没有看清楚彭太太身边的是谁。
席玉麟感觉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又不愿跟他强调“我确实在彭太太身边”,想了许久,只憋出一句:“因为霍眉觉得你很有担当。”
李舟更疑惑了,怎么还能扯到霍眉?他都不记得自己跟霍眉有过什么交流。他只听明白了席玉麟这场壮举只是一场自我证明,不是因为存善念,也不是因为认同他所认同的正义。
这很麻烦,因为该理由可以让人冲动一次,不能支撑人度过一生,席玉麟不可能放弃正常的生活、走到他们之间来。但是申屠家的回去一查,定然知道是席玉麟捣了鬼,他也必然难以过上正常的生活
他头疼了一会儿,摸出烟,说:“是我连累你了。一会儿上了岸,会有人来接你,你先暂且在他那里避一避。”
席玉麟自认为人生已经稀巴烂了,再加个逃亡也没什么了不起,胡乱点了下头。
两滴雨水落在脸上,随后越来越多,下大了。他被凉意激得阵阵战栗,头也晕,脚也虚浮,忽然抓住李舟,又给他强调了一遍,“是我救了你。你明白吗?你坑过我一次,当然结局还算可以,我不跟你计较,我还舍生忘死地救你。李五舟,你记住了。”
李舟默然片刻,点了下头,“记住了。”
上次那件事,他想来还是很惭愧。席玉麟事实上救了他两次,这次救了李舟的肉身,上次救了王劲的灵魂。
席玉麟也在回忆,又很苦恼,“明明霍眉也是因为我才能脱身。她一点也不念我的好,就说你有担当。你这不是借花献佛吗?”
“你喜欢她?”
“一般吧。”
“告诉你件事吧。我曾经跟两个女人好过,最后一个都没能对人家负责。”
席玉麟晕晕乎乎地说:“那你不行啊。”
“你比我强。”李舟拍了拍他,第一巴掌就把人拍到地上去了,这才发现他在发烧。真是怪事,在巴青时看着健健康康的小伙子,淋场雨就发烧了?
正值严冬,雨水也渗着寒意,他不仅是发烧,浑身骨头都疼,被李舟拎着走,只觉得自己像片羽毛似的悬浮;飘着飘着,最后落在了木板上。木板也一路颠簸,他睁开眼,只觉世界万籁俱静,雨滴从高远的铅灰色云层里坠下来,打湿他这片羽毛。又听见车轮碾过土路上的石子,驴身上的铃铛轻轻响。
相传唐玄宗入蜀时在雨中听到铃声而想起杨贵妃,故做了《雨霖铃》一曲。
一下雨,他也总想着霍眉。
席玉麟坐起来,意识到李舟已经离开了,赶驴车的是另一个人,披蓑衣带斗笠,背影相当之瘦弱,却能稳稳地赶着驴子在湿滑的土路上快跑。自己刚在前后左右都无挡板的一块平木板上躺了半天,居然没翻下去。
这里是郊区,设了许些大型工厂,以便排污烟污水。驴车最后停在了一家废弃铁厂门口,赶车人栓好驴子,架起他一条胳膊就往里走。
一楼堆着些报废的机器,电线、工具乱成一团;他们上了二楼,也大多是零件、电器、纸笔之类的杂物,只有原来的办公室被改建为一个小起居室,放了几件破破烂烂的家具。
刚将他放在床上,他就意识全无了。
席玉麟是被饿醒的。由于申屠真一年来都没让他饿过,这一饿,感觉特别新奇,立刻就醒了。他慢慢地走了几步,扶着门框往外看,那赶车人正蹲在地上接电线,穿一件灰扑扑的棉袄,上面挂了几个口子,被用胶布粘起来。两线相触,滋地爆出一朵小火花。
他咳了一声。那人立刻回头,“醒了?要吃饭吗?”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那人微微一点头,进了一个勉强能称得上厨房的小隔间,把砖头搭成的炉灶生起来;又提着桶去楼下的井里挑水。席玉麟感觉让别人忙这忙那挺不好意思,但是别的忙他还能帮,做饭——他从小就吃食堂,真的不会做饭,又讪讪地坐回床上。
饭很快就做好了,为了图方便、省时间,直接把荠菜、南瓜、鸡蛋和米饭放一个大锅里炒,然后添到碗里。虽然不甚讲究,但这炒饭却很好吃,是一种热腾腾、有锅气的焦香。
那人说:“我们这条件不太好,别嫌弃。”似乎有点近视,说话时习惯性地眯起了眼。席玉麟刚准备仔细打量他,就被这个眯眼的表情唬住了,差点以为是霍眉要骂人。怎么长得这么像?
天爷,霍振良!
第134章 振良因为霍眉的描述,席玉麟对霍……
因为霍眉的描述,席玉麟对霍振良向来没什么好感。但细细一想,这家伙会赶驴车啊?还赶得挺好。这家伙会做饭啊?还做得挺好。怎么都和他想象中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霍振良不一样。话又说回来了,农家的孩子,怎么可能真的什么活儿都不干。
由此观之,是霍眉的描述有问题,给了他误导。而霍眉又是专精于语言的艺术的一个人,从来不会无心地造成误。她想让人喜欢上霍振良,对方就一定会喜欢上霍振良——她对外人就是这么做的呀!把弟弟吹得天花乱坠,张口闭口都是好,有时候还艺术化地处理一下。
而席玉麟是她的好朋友,她把幽怨夹在长篇累牍、鸡零狗碎、看似超不经意的描述里,告诉他:我好委屈呀。
他默默把饭扒完,站起身说:“我来刷锅吧。”
霍振良也不跟他抢,又钻回电线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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