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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明显凸起,因为那里装着内脏。彭太太用手去摸,心里泛起奇异的感觉,知道这层皮后就是柔软、脆弱、血肉丰裕的脾胃和肠子,若是朝这里扎一刀,拔出来的时候,能带出好长一串内容物。

  “你的两个朋友都已经安葬了。”她轻言细语道,“不吃东西,我就把他们挖出来。”

  他闭上眼,重重地呼吸着。

  彭太太就真叫人把尸体挖出来了,摊在楼下;她拖着已经相当轻的席玉麟到窗口,让他看。席玉麟不看,她就掐开他的眼皮,不知是疼的还是怎么回事,那黯淡的眼里忽然就蓄满泪水。

  她只觉得一股湿重而温热的气流由喉头渗进肺里,又不掐他了,用一种奇异的声音喃喃着唤他:“小青。”

  实在是怕人死了,就叫瞿医生来上鼻饲管,打营养针。鼻饲管只能说吊住一条命,人依然虚弱得昏昏沉沉,眼睛都睁不开。

  几天后,瞿医生很委婉地向彭太太表达:要不你离远点吧,别天天在他面前晃,说不定就吃了。

  彭太太冷笑道:“把他抓回来,就是想看着他。干也不让干,看也不让看,那要他活着还有什么用?死了算了。”

  “哎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你先把这事儿交给我办,行不行?”

  磨了许久,才算是得了她的应允。瞿医生回去给他打鼻饲、给他测心率、给他擦身,今天顺便把头也洗了,亲力亲为,怕佣人手脚没轻没重牵动了管子,又是好一阵痛苦。哼哧哼哧忙完,他把脸一板,大声道:“我一个医生,给你做奴才来了!李青,扪心自问,我对你好不好?”

  意识到摆脸色对方是看不见的,他的语气也陡然不耐烦起来:“这个月我姑娘从美国回来给我过生日,一年也就聚这么一次。结果因为你,我就住彭公馆了,至今没有见她几面。你说,你跟太太之间的纠葛,干嘛总要牵扯到别人?”

  席玉麟窸窸窣窣地翻了个身,朝着他睁开眼,几天来第一次说了话:“对不起。”

  “你要死肯定是死不了,别害我了,吃饭,行不行?”

  他又点头,“行。”

  一碗稀饭总算是喂了进去,但空了几天的胃受不了刺激,立刻吐了出来,因为被绑着平躺在床上,呕吐物直往气管里呛。瞿医生好一通收拾,他还很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吧!”

  “让你这样脏脏地躺着啊?”瞿医生抬手按了连通厨房的电铃,“你吐了这一碗,下一碗就好了。后面可以慢慢地增加食量,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她家里的厨师很厉害,来都来了,不吃白不吃啊。”

  这么哄了一周,望着就长回了一些肉。彭太太听说了,立刻来看他,然而席玉麟继续装死,跟他好声好气地说话没反应,推他掐他也没反应。她冒了火,喊人进来,抬起他翻了个面就开始扒裤子。

  由于太过虚弱,席玉麟挣扎不动,也不叫了,只是闭眼忍受。动着动着,彭太太停下来喘了口气,道:“那两个人,我查了他们的身份。一个是厂里的员工,和你同宿舍,你们是朋友正常;另一个是戏子。你们干什么了?你俩凑钱,一起睡了个唱戏的?”

  席玉麟仍在装死,然后一阵战栗,因为她粗暴地一下子把橡胶棒拔出来了,“说话,你们干什么了?不会这么脏吧?我的东西只能我一个人用,若果真如此,我就把你的家伙剪掉。”

  第132章 林冲席玉麟于是说:“她是我朋友……

  席玉麟于是说:“她是我朋友,我也是个唱戏的。前面没用过,后面倒是被用过很多次。”

  彭太太静了片刻,“你后面紧实,不像个唱戏的。你就拿这话来气我吧。”

  “信不信由你,还是男人用过的,土匪用过的,又脏又臭,不知道带了多少病。”

  她脸上闪过一丝暴怒的影子,想拿东西砸他,但房里砸起来有杀伤力的物件已经全收走了,用拳头照着他猛捶一顿又太失身份,最后生生忍下了,摔门而去。

  然而晚饭的时候又来了,在扶手椅上坐着,看女佣给他喂饭。“我不是说非要关着你,”她慢慢道,“来我手下工作,怎么样?不是兵工厂里那种工作,让你做实事、有实权。我还真挺喜欢你,跟条疯狗似的。”

  “你说我是狗,再扔个骨头,我真爬过去啃啊?我贱不贱?”

  她笑了,“你贱得很。”

  他不卑不亢道:“我不贱。”

  彭太太就要人去找了套戏服回来,什么角色的无所谓,要裙子。扒了他的衣服,连同内裤也扒了,只套上一条裙子,她问:“你贱不贱?”

  “如果穿裙子就算贱,你不是女人?”

  “裙子不是女人的专属,是地位低下的专属,跑不动,跳不高,骑不了马,风一吹就要捂着。每次在一些场合不得不穿旗袍,我都觉得很不爽。”

  席玉麟懒得跟她说。人越爱什么,就越能看到什么。彭太太爱权力,只能看到裙子不好;然而师父爱美,只能看到裙子漂亮,别说不方便了,在众人眼里就是不正常,他还是买了一大堆呢。至于说自己爱钱,看出这戏服十分贵。即使恨彭太太,他总下意识地珍重着戏服,吃饭也把脖子伸长吃,生怕油滴上去了;坐下也要把屁股下面的布料抹平。

  在一切情绪过去后,他陷入了很稳定的平静中。

  他照常吃饭,照常睡觉,照常盯着天花板发呆,在彭太太骑上来时像只疯狗一样乱叫乱咬,在彭太太试图与他沟通时装死。现在他唯一的愿望就是不要再给瞿医生惹麻烦了。作为家庭医生,只要这里不出事,瞿医生本可以优哉游哉地在诊所里喝咖啡、听收音机。

  日子像一潭死水。穷人唯一值钱的青春悄悄流逝。

  一段时间后,彭太太发现,他好像长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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