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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头,看见霍眉正在那张瘸腿椅子上发抖,那椅子也跟着她小幅度地前后磕碰地面。银针已经刺进了她的手指,钻出一滴宝石般的红血珠;而她紧闭着眼,握针的手越捏越紧。

  席玉麟掰开她的手把针拔了,半蹲在椅边,叫了她两声。

  她忽然睁开眼,“快去街拐角那个花坛……找……一个一寸的纸包……”

  “捱过去就好了。”他动也不动。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霍眉咬着牙撑起来,扶墙往外走,到门口忽然感觉自己丧失了对高度的知觉,怎么伸腿都够不到台阶的底部。

  席玉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把人往回拖,前几部她还跟着踉踉跄跄地走,最后几步身子都化成一滩水,站也站不住,手腕还被拎得高高的,膝盖已经坠到地上。

  他怕把她拉伤,只能跟着坐下,霍眉一下就软在他腿上。

  已然因为生理性的痛苦眼含泪光,但就像上次在街上那样,她梗着脖子、怒目圆睁,用抽搐的眼睑肌肉将泪水狠狠推了回去。“你个瘟丧,”她坐都坐不稳,仍用手肘抵着他的胸口,没彻底趴下去,“去不去?不然我就喊得所有观众都听到。”

  你根本不敢,因为你会为此丢掉工作。

  但是席玉麟什么都没说,用力把她往地上一推,跑去找粉包了。不久前在同样的地方,她缩在那个副官怀里千点啼痕、万点啼痕,像只脖颈柔软而修长的鹭鸶他瞧不起那种媚态,但偏偏被其解救了好几次,逐渐意识到,那是她独特的聪明。

  为什么在面对我时,那样难受还要费力憋眼泪?为什么要张牙舞爪?为什么要威胁?明明我是你的朋友啊。

  花坛里没找到那个纸包。

  他一眼就在临街看到了“展眉”的招牌,心里毛刺刺的,脚步还是不停地跑过去,却被告知一包一百五十块。隔着玻璃柜看到了那不起眼的一寸小纸包,席玉麟简直难以置信,这是药品还是黄金?

  在店员看穷鬼那种轻蔑的眼神中,他谨慎地开口:“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霍眉——”

  “她今日已经来过了,哪能这样?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推门而入时,霍眉是坐在椅子上、上身趴在桌上的,一看就是因为刚刚最后一场戏的演员下台经过不得不做出样子。转过半边泛红的脸听他说话。“没找到?”她眯着眼重复道,“是没找到,还是你扔了?”

  “我真是吃饱了撑的。为你好,你领我的情吗?”

  她颤抖着闭上眼睛,右手在桌上摸到烟盒,抽一根出来直接塞进嘴里嚼了。咸凉苦涩,还有霉菌的味道,像是嚼了一只脆壳蟑螂,立刻咽下去,恶心仍旧顺着食管缓缓往上飘。

  一个搪瓷杯递到嘴边。

  霍眉迅速推开。她已经想吐了,可是今天已经足够狼狈,就算要吐也须找个无人的地方吐;当下紧紧闭紧双唇,怕一张开就有疯狂分泌的口浸掉进他的杯子里。

  席玉麟便把杯子撂桌上,“我非得走了。”

  她摇晃着站起来,指了指女生宿舍的方向。

  扶着她的胳膊、半弯腰搀了几步,席玉麟觉得太麻烦,直接将人抱起来。这个点所有人都在厨房。犹是这样他都一路小跑,生怕被哪个闲逛的家伙看见了,霍眉不觉得丢人他都要觉得丢人。

  用她腰间的钥匙打开女生宿舍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他一眼就看到了霍眉的铺位,最干净整洁的一个。

  杯子叠成豆腐块,卧单在起床时特意扯到平整如镜,枕头的左边是身体乳、唇油、草药等小瓶罐,右边空出来,放早上要穿的衣服。床脚的铁柱上挂了几个手工布袋,分门别类装袜子、短裤、肚兜,床底下横放一个行李箱、一个布袋、两个盆子,弓鞋在旁边整齐排队。

  把霍眉放下地的时候,她还吊着一口气站了会儿,脱了外套里子朝下铺好,这才敢将挨过地面的屁股坐上去。

  那个枕头也比其他人的枕头蓬松些,凑近闻还有清香,席玉麟没忍住用手按了按,里面传来干菊花摩擦的簌簌声。

  霍眉终于能说话了:“感谢你送我回来,所以忍你一次。下次不要用在泥巴里翻过东西的手摸我枕头。”

  手指上其实没有明显的泥巴,但有浮灰,霍眉猜这小子是搓手捻掉的。

  席玉麟哼一声,走的时候关上了门。

  晚饭也没吃,睡觉也睡不着,连穆尚文都看她不舒服没来胡闹,张大娘却来提醒她凉亭里死了一只鸟,是不是晚上没打扫?霍眉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发誓她再说一句就吐她脸上。

  一夜未睡,第二日天不亮就去了林记。那个店员瞧着她脸色青黑,似笑非笑:“霍小姐,我记得你昨天领了一包啊?”

  霍眉不跟他废话,拿了就走。他还在后面追着喊:“滋味不好受吧?记得每天都来看看啊。若是明天不来,搞不好往后十天半个月又没货。”

  这下才觉得又活了过来。

  下午蔡行健的司机来接,一把年纪了,很为难地代为传话:我非常喜欢霍小姐,迫不及待地想再见到你。

  霍眉说思考一下,实则是飞快地洗了澡,然后像上次一样,用一件神秘铁箱里的大衣替换了自己土里土气的肥棉衣。也不神秘了,应该就是席芳心的。把扣子一颗颗扣到腹部时,她才对席芳心的肚子到底在短短一年内涨大多少有了清楚的概念。过去的席芳心是真苗条。

  轿车一路飞驰去了医院。

  蔡行健在民康医院工作,是急诊科的主任。上上次就问过他,为何不在最有名气的圣佛罗多工作?答曰不喜欢在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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