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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道:“几月前你是什么身份,现在就依旧是什么身份。昭国没有废过你的皇位,你就还是昭国的天子。”

  宁诩不解:“为什么?你领兵胁迫要入我昭国之地,破城、逼宫,难道不是为了这个位置?”

  段晏沉思了片刻,似是在斟酌如何回答。

  “半年前的那一战后,燕国割了南地三百余里,交由昭国管辖。”

  “朕登基前,曾经过此地,见从前是燕国的子民被边境军队奴役、驱赶、鞭打,饥寒交迫,民不聊生。”

  “战争让燕、昭两国都元气大伤,”青年淡淡道:“但我大燕战败,所受屈辱更甚。”

  “国仇家恨刻在每一个燕国人的心底,朕的父皇病逝前,曾叮嘱朕定要报仇雪恨。即位后,剑指敌国、夺回失地更是万民所向,也是朝廷迫切想达成的目的。”

  “但朕之所以没有率兵强攻入境,既为保全燕国内精锐兵力,也不想再见无辜百姓在战火铁蹄下苦苦挣扎,将仇恨从一群人转移到另一群人身上。”

  “燕国即便占领这片疆土,也不过是短暂的胜利。如今燕国境内同样弊病重重,无力控制这片强行收拢的万里疆土,长久下去,难免不会分崩离析,又分裂出别的名号的国家,连原本的燕国也不知能否保住。”

  “宁诩,”段晏垂下眸,唤了宁诩的名字,沉着道:“等回了京城,你以天子的名义下旨,归还燕国先前割舍的土地,放弃两国签订的所有不平等条约,朕便命燕国军队退出这片土地,不会再向昭国讨要任何一样东西。”

  宁诩安静了许久,最后问:“我如何相信你?”

  段晏的黑眸忽而看向他,眸中的情绪很复杂,如海浪般翻涌着,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刚刚说的,只是朕从燕昭两国角度出发的考量。”

  青年慢慢道:“事实上燕军现下占领昭国也未尝不可,只要在朕统辖的几十年内不出大乱,博得个青史留名的结局,又何尝不是一桩美事。”

  “朕不这样做,除了刚刚所说的原因,也是因为有自己的私心。”

  段晏盯着宁诩,放缓了嗓音,说:“我早已说过,钟情于你,心悦于你,你既握有我的这颗心,又何须担忧朕出尔反尔?”

  宁诩不料这嘴上总爱弯弯绕绕以退为进的男人突然说这番直白的话,惊得耳根都红了,偏开脸,无语道:“不信……肉麻死了。”

  段晏扬了一下唇角,也不多言。

  不信便不信,两人现下已经待在一块儿了,徐徐图之便好,不急于一时。

  宁诩想起什么,哼了一声,说:“是为了这个吧。”

  他摸摸自己的肚子,段晏也顺着他的动作瞧了瞧。

  察觉到青年的视线,宁诩不由得说:“怎么?你这几天没见过吗?”

  他身上的衣物都不知换了几回了,段晏总爱在三更半夜、宁诩睡得正熟时进来给他换衣袍,也不知道是什么癖好。

  听见宁诩的话,段晏玉白的面容上也莫名其妙地微微泛红起来,低声道:“……见过。”

  比起宁诩身上其他地方的清瘦来,这一小块突起的肚皮就尤为显眼,即使现在身着单薄的里衣,也不太能掩住那痕迹。

  宁诩闷闷道:“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才心软了?朕给你生孩子,你高兴坏了吧。朕还没打算要留着他,你可别高兴太早。”

  段晏一怔,下意识说:“没有……不是因为这个,我是到了昭国宫中,才从御医口中知晓的此事。”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个地方,看了许久,才敛起视线:“我是很高兴,但不是因为能折辱你……你若执意不想留,我不会逼迫你。”

  宁诩这下是一愣之后又一愣的。

  “你……你不觉得稀奇?一个男人能生孩子……”

  段晏说:“已经震惊过了。”

  他来寻宁诩的这趟路上,也曾自行翻过不少医书,还听闻过京城中一家染色铺子老板的儿子,也生了怪病,病症就似是有孕。

  段晏又派人去寻这个何老板,只是来人回话,说何老板早于几月前就携儿子出城找神医去了,至今未归。

  他又低声道:“我问过不少人,虽是奇事,但也不是没有先例。你想留也好,不想留也罢,不论如何……别怕。”

  “还有,”青年又垂下眼,说:“对不住,这件事是我的错。”

  他见了太医院呈上来的脉案,就知晓宁诩是哪次……怀上的。

  那次他为能出宫筹谋多日,还自己服了禁药,把宁诩折腾得够呛,第二日也没有好好帮宁诩清理身上的痕迹……

  宁诩吃这么多苦,本是他的错。

  段晏这般真诚地与他道歉,反而让宁诩无所适从起来,手指蜷缩了一下,揪紧被角,胡言乱语道:“都过去了,朕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又不是什么大事。”

  “好了,朕没什么要问的了。”宁诩转了转身,背对着他,说:“你可以出去了。”

  若是换做以前,段晏绝对没这么容易被颐指气使地打发,但如今青年只是抿了抿唇,道:“夜里有什么事,开口唤人就好。”

  宁诩:“嗯,嗯……啊啊!”

  段晏刚起身,就听见宁诩忽然叫起来——刚刚盘腿在矮榻上坐了许久,还别扭地换了个姿势背对着段晏,宁诩正想把腿伸直躺下,一阵抽搐的刺痛倏而从小腿肚上传来,牵扯得他不由得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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