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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说!是谁!”
昨晚折腾一夜,封易初睡得沉些,听见这句话,缓缓睁开眼睛,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见千提着一袭翠色纱裙站在不远处,攥着他外袍的手微微发颤。
“说啊!那个女人是谁!”
“什么女人?”
封易初微微蹙眉,便见千提猛地抬手,将那件衣服甩了过来:
“我好心帮你收拾衣物,可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你身上怎么会有别的女人的香粉味!”
封易初低低笑了一声,起身欲揽她入怀,却被她侧身躲开。他恍然,指尖轻点鼻尖,配合道:
“昨日宫中倒是有个宫女从我旁边经过,险些摔倒,我不过顺手扶了……”
“扶?”
千提打断他的话,一跺脚,随手抓起床边放着的话本子便朝他砸去。话本以一道完美的弧线自空中划过,砸在他的腿上,又滚落至地面。
“话本里都这样写,姑娘险些摔跤,俏公子上前搀扶,二人一见钟情你侬我侬,很快便私定终身……说到底……原来我才是那个外人,今日你扶她,明日莫不是要将我休弃,转与她同床共枕?!”
杏眼中染上一层水雾,她声音颤抖着,落下一滴泪来:“难怪你昨夜回来时那般殷勤,原来是被别的女人勾得动了心,到我这寻快活了!”
“不是……你能不能少看点话本子……”封易初将人拉得跌进他怀里:“书上写的不一定都是真的,不过是个寻常宫女,我日日入宫,若真与她有什么,早有了……”
“你还敢说!”千提挣扎着锤向他的胸口,却被他扣住手腕按在床榻。
封易初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呼吸交织间,眼底泛起无奈又宠溺的笑:“怎么成我错了?”
“放开我!”千提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借着他愣神的功夫,挣开了他的束缚。
封易初依旧维持着那副清冷之态,只是眼中闪过无奈:“我方才已经解释过了,只是无心之举,你为何就是不信?”
“你这番话,倒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了?”眼泪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千提气得全身都在抖:“当初与我拜堂时,你口口声声说着会对我好,如今呢?这才过去多久,便觉着我无理取闹了?”
“够了!”封易初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之色,抓起外袍披在身上,“我每日处理政务已然疲惫不堪,不是回来听你胡闹的!”
千提呆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心寒苦笑:“好!好得很!既然我让你心烦,那我走便是!”
“你敢?!”
封易初伸手去抓她,却只扯到一片衣角。千提猛地将他甩开,冲向房门。
“砰”木门被重重摔上,将房中木柜上摆放的瓷器惊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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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又跑了?”黎谨又一次在城外见到千提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听见她的回答,好半天才缓过神,不可置信道:“就因为一宫女,你就跑了,你真跑了?”
“什么叫就因为一宫女?”千提拉着景秋在她身边坐下,气鼓鼓道:
“我看的就是一个态度,他若是能好好解释,我怎么可能还与他生气?结果呢?没说两句他便板着张脸,哼!我才不惯着他!”
她眼珠一转,跳过这个话题,道:“我来的时候,见路边桃花都开了,正准备安定下来与景秋一起摘些,你要一同前去吗?”
黎谨磕着瓜子,翘着个腿,往台上看了一眼,说书人的故事正讲到最精彩之处:“你去吧,我在此处等你。”
千提点点头,拉着景秋一同离开。
黎谨将磕好的瓜子壳聚成一团,随手又自盘中抓上一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说书先生瞧。
余光好似瞥见有一道黑影跟在千提身后,她眨了眨眼睛,偏过头来,千提与景秋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方才一闪而过的那道黑影,仿佛只是她一时眼花产生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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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丞相府。
“这是此次参与科举的人员名单。女子科举制度方施行不久,各方面措施都还有待完善,读书习字的女子本就不多,参与科举的更是寥寥无几,索性也是开了先例。”
顾衍之捧着名册进屋,一眼便看见画扇紧皱的眉头。他抿了抿唇,上前,将东西放在案上,行至她身后,轻轻捏着她的肩膀:“什么事又惹你烦心了?”
“赵献最近在京都暗中联络旧部,还有……千提又跑了。”画扇手指轻扣书案,道:“他这是引我上钩呢。”
“那你当如何应对?”
“先隔岸观火吧,当年之事发生时,赵献尚且年幼,寝宫离事发地很远,其中内情,他应当并不知晓。只是……”
画扇将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拿开,沉下眼眸,“只是关于长公主的另一件事,我不知他是否与二殿下一样……如若知道,那我便留不得他了。”
布着剑茧的手自屉中取出个精致的匣子,木盖轻启,两则明黄的圣旨安静躺在其中。
其一,废国师。
其二,立新帝。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希望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