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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机会再见。

  天命所定,修仙者与凡人之命运,从来就是天差地别。

  他依言前往他娘亲牌位前拜别。

  “如此?” 山主惊喜于他与俗世凡尘的关联如此之浅。

  “如此。”

  外祖一家早就不愿见他,至于他的父王,此刻正沉溺在一场美梦之中,他何必扫兴,便也不见了。

  此后一走便是百年。

  百年之后再归故土,早已是物是人非常从前的亲缘血脉断了个干净。

  眼前的土坡前,一块木牌歪歪扭扭地插着,上面的字被风化,早就看不清楚,四周坟头草蹿得很高,显然早已无人打理,成了一座孤坟。

  里面葬着的是他的父王。

  他心中其实并无多少起伏,只是下意识地流露出几分惯有的悲悯。

  与他同行已经修行近千年的同门师姐见状,出言安慰:“天命如此,凡人寿数有限,不必过于介怀。”

  是啊,谁又能违逆得过天命呢?

  他抬眼,修行多年,天命之下行事,早就该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他突然生出几分无趣,折返回到了仙山。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如此,便又是倏忽近百年而过。

  山中无岁月,只管修行事。

  确如山主所言,他天生仙骨,修行起来一日千里,没多久六百零八座仙山的同辈弟子,尽数败于他剑下。

  他逐渐成为一个合格的修行者。

  应天命行事,悲悯众生,斩妖除魔,却从不干涉人间之事。

  生死皆有常。

  偶尔也生出过质疑,天命不可违,那如果天命要他死呢?他也能从容赴死吗?

  他没问过任何人,也没问过山主。

  问了大概也只会得到一句诸如“修行不得法之类。”的话而已。

  可是他若能看破生死红尘,他又何必选择修行,又何必求得飞升。

  既得不到答案,他便也不再去想。后来连凡间也甚少踏足,只日日待在仙山中修行。

  直到一朝破境至元婴之后,山主命他下山,前往九幽。

  “这几日九幽似有异动,你前去查看,有消息速回。”

  他领命而行。

  有同门想与他同往,去九幽见见世面,却被山主回绝。

  “九幽妖魔无数,一不小心就会被其中妖魔所惑。修心不稳者皆不可入,此事我只放心交给砚辞去做。”山主一如既往对他给予厚望。

  九幽至南地,瘴气密布,他知道其中妖魔无数,不好对付,便带了能暂时隔绝瘴气的法器。

  做好完全的准备之后,才打开了九幽的入口。

  入口曲折蜿蜒,一进去便是难以压制的血腥之气。

  古籍曾言,九幽之中,妖魔争斗,靠互相吞噬对方的力量血肉来抵御九幽瘴气,血肉都被妖魔吞了个干净,因而其间血腥之气,反倒不重。

  可如今,他越往里走,血腥之气反倒渐浓,一反常态,必有古怪……楼砚辞收敛眸光,摒去气息,握住剑柄,缓步朝九幽正中而去。

  一路上的妖魔尸骨越来越多,其间鲜血几乎将九幽剑下土壤染成暗红。

  数百年来,楼砚辞也斩杀了不少穷凶极恶的妖魔,却也没见过如此阵势。

  几乎与修罗地狱无异。

  饕餮,穷奇,还是梼杌的血脉?

  他脑中设想无不是一些张牙舞爪凶狠可怖的上古凶兽在九幽肆虐。

  因此,在一片血海骨山之上,看到叶南徽的一瞬,他愣在了原地。

  周边尸骨遍地,血流成河。

  她一头黑发,整个人瘦瘦小小,站在堆成小山的尸骨之上,身边盘踞着的是九婴旁系血脉的妖蛇,三颗蛇头同时张开血盆大口,朝她咬去。

  庞大蛇身之下,她脆弱得仿佛下一瞬就会沦为妖蛇口粮。可她手中一柄利刃,不躲不避,运气起势,目光锐利,浑身骤然爆发出一股凶煞戾气,手起刀落之间,蛇头落地,重重地砸在一旁的血河之中。

  随即女子飞身而下,赤脚踩入血河,利落地从妖蛇嘴里拔下尖锐的利齿。

  身后被斩断头颅的蛇身则霎时化为枯骨,一声巨响,摔得粉碎。

  整个斩蛇过程,一气呵成,利落干净。

  楼砚辞目光落到女子脚下踩着的血河上,那血河之上附着着一层几不可见的黑色雾气,是瘴气。

  瘴气入体,无论何种妖魔,无论手段如何通天,皆必死无疑。

  但女子却安然无恙。

  九幽恶鬼。

  楼砚辞认出了她的身份。

  朝生暮死,不见天日,是恶鬼之命数,一个恶鬼怎么可能修得肉身,还在九幽之中大开杀戒。

  可如今摆在他眼前的事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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