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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仙门、魔域中往返,试图做些什么,譬如将这一切真相告诉世人,又譬如从蛛丝马迹中,试图解开数不尽有始无终的谜。

  他不断地重复着水中捞月的动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手刃魔尊,驱逐魔教的这份不世之功,让他本该在仙门中地位超然。

  可他又与妖魔为伍,因而受仙门正道所不齿。

  妖修稀少,与其说是对立,倒不如说是罕见所以陌生。

  照武真尊想要为他们正名,仙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觉也罢。

  可魔修与正道修士的对立千万年来亘古不变,无论哪一方,都不肯接受与对方和解。

  仙门无法拒绝他的荫蔽照拂,也不敢在明面上与他作对,却会在暗地里抹去有关他的记载。

  以至于不出几代,尘世中的凡人靠着口口相传,反而保留了更多“长生剑尊屠魔救世”的传说。

  哪怕他匡扶正义、斩奸除恶的事迹从未有假,可他想要寻求的真相,想要化解的心中执念,似乎也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清道明。

  甚至连他自己,都被打为“叛徒”。

  就这样,几孤风月,屡变星霜。*

  当照武真尊又一次坐在火山边,将一杯酒撒入熔岩中,他似乎终于明白了。

  人无完人,若想做个完人,就成了被猎的妖魔。

  魔尊如是。

  剑尊……亦如是.

  于是,照武真尊不再过问仙门,整日混迹于尘世凡人之间。

  凡人无需大张旗鼓地仪式来“请仙”,但凡有缘之人,定能遇到游历途径此地的照武真尊。

  他总是以平平无奇的面貌出现,不吝于接受每一个苦命人的恳求,却不盲目,既斩邪道,也惩恶人。

  涉身尘世,有违仙门规矩;因果缠身,也令他修行愈发困难。

  哪怕是仙门中暗自景仰他的修士,大多也认为他终其一生无法飞升。

  但他早已不在乎:做人、做妖、做魔,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到底什么才是对的,什么才是错的,仙门如何规矩,他早已抛之脑后,他只管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手中的剑来决断。

  久而久之,比起仙门中的“照武真尊”,反而尘世凡人,更多地记住了这个似乎长生不老,永远拿着一把刀,却说自己是剑士的仙长。

  他好像一个凡人。

  他做了很多事,在一条孤身一人的道上独自走了许多年,无论旁人如何质疑诋毁,也不曾有过半分犹疑。

  但这条路太长,长到那早已无处可求的情,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脚步。

  他终于饮鸩止渴,让恨长成新的骨头,迈出更沉重也更执着的步。

  从此,他再也分不清自己的心。

  只道是从来夸有龙泉剑,试割相思得断无。*

  露杀剑再锋利,剑意再卓绝,剜不清他心中爱恨几何。

  *几孤风月,屡变星霜。出自宋代柳永的《玉蝴蝶·望处雨收云断》。

  *从来夸有龙泉剑,试割相思得断无。出自唐朝张氏的《寄夫(贞元中伉登第辟江西幕不归张以诗寄之)》。

  第84章 况复此心同(二) “别来无恙,兄长。……

  还是那座火山, 熔岩数百年如一日地涌动,世间大抵只有一处地方, 千百年来始终如一,没有任何变化。

  就连人,仿佛也和从前那时相仿。

  乘岚跪坐在地上许久。

  那几片花瓣就像曾经红冲的尸身一样,被熔岩舔舐着消失得无影无踪。和花瓣一起的,还有相蕖。

  任凭他如何阻拦,都只是徒劳。

  三百年前,他一次又一次试图冲进火里, 哪怕能留下红冲的一丝一毫也好。

  三百年后, 他却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该任由这几片花瓣随火去吧。

  相蕖说,若要重陷混沌之中,妖物宁可死, 也不肯重修。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乘岚如梦方醒, 才晓得原来他那般癫狂地祈求一个几乎毫无希望的可能,于妖而言,真的只是折磨、是累赘而已。

  人妖殊途, 早在三百年前,他曾强求, 结果是失去了一切。

  或许他该放手。

  但他又怎么舍得。

  他舍不得。

  所以……

  去他爹的道义, 三百年前他想强求的没能留住, 三百年后他只要几片花瓣, 那它们必须永远呆在自己手里,天道来了也不顶用!

  乘岚以真气覆于体表,再次钻进熔岩之中。

  这一次, 没有无形的力量推拒他,只是真气消耗的速度惊人,叫乘岚不得不抓紧时间。

  虽然难以招架,但并非束手无策,似乎这一次,连烈火都为他让开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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